“冬日各方行动不便,他再狂也翻不过天。”云生细搓着手掌,看向净霖的剑鞘,“这鞘还是澜海造的,现下看来真让人伤怀。”
黎嵘说:“当日赠剑鞘时,兄弟们难得融洽,我记得他这剑穗还是你送的。”
云生一笑:“本以为净霖必会丢了,岂料他一佩就是许多年。”
净霖手扶剑鞘,那红穗轻轻摆动在风中,与白袖一并扬在身侧。
“所谓一笑泯恩仇。”云生说,“望你此番回来,能与兄弟们泯了那些个龌龊。自家人,到了这个关头,不该再离心而行。话不多说,你两位请吧。”
净霖与黎嵘一齐拜行,转身备马下山。
路上天越发寒冷,只是雪迟迟不下。黎嵘与净霖快马加鞭,不过三日便赶到了北边。黎嵘滚鞍下马,与九天门弟子碰了头,连休憩也不需要,便着手处理正事。
净霖招人注意,他行在后边,弟子们争相要看那咽泉剑。然而净霖面不带笑,旁人又不敢造次,只能目送着他过去了。
“我先去琳琅那头见见人,你在此处等我。”黎嵘对净霖嘱咐,“此处皆是苍帝的人马,轻易不要与人动手,他护短得很,寻常人在他地盘讨不到便宜。”
净霖见窗外路已被饥民堵得水泄不通,他留心观看,却没见着几个孩童,便只对黎嵘“嗯”了一声。
黎嵘便急匆匆地去了。
“琳琅拿人向来有章程,不会不问缘由。陶弟做了什么事?你等不要欺瞒,如实道来。”黎嵘用帕擦着手,问随行的弟子。
弟子面色青白,被黎嵘的目光扫了几回,已不敢再瞒,说:“八公子……八公子先前从丽城相中一女孩儿,已经许了亲的,弟子们百般劝阻,可公子就是执意要人……”
“惯出来的臭毛病!”黎嵘手中帕子猛地摔开,他说,“后来呢?”
“进言的一概被八公子扔去喂了狗,那女孩儿被强掳回来,滴水不进,已存了死志,眼见活不久。”弟子喘着气,说,“与她许亲的儿郎从丽城追到咱们门前,被八公子给、给……”
“给什么?”黎嵘面色铁青。
弟子愤然跺脚:“给拖进去强换了女装,也一道办了!两人受了这等屈辱,哪里还能活?家里人也受不住,这女孩儿的老母亲徒步跑了整整几百里来讨尸身,就因为往八公子鞋上啐了痰,叫八公子骑着马活生生拖死了!”
黎嵘齿间“咯嘣”作响,竟连骂都骂不出来,他咬牙说:“门里一点消息也没有!便没人通报吗?这畜生做了这样的事,谁也容不得他!”
弟子立即跪身,含泪道:“谁敢递!八公子拿人喂狗,当着兄弟的面剁成了块,哪还有人敢递!若非此次激怒了琳琅,怕我等还是没奈何!”
“他怎么惹怒了琳琅?”
“八公子又看中了那九尾狐的妹妹,这姐妹儿哪是好相与的?都是苍帝座下说一不二的人!八公子动了些手段,药都下到人碗里,被琳琅的徒弟捉了个现行,一顿打得天翻地覆,这事传过去,琳琅就直接拿人了!”
黎嵘已经听不下去,他几步入了琳琅的监行司。看守的妖怪显然是得了信儿,也不拦,他便直入其中,老远隔着栏,就听见陶致在骂人。
陶致关了数日,衣袍泛了酸,皱皱巴巴地贴身上。他显然是被教训得狠,横在地上嘴巴里不饶人。
“狐狸披了人皮,掀了衣裙还他妈的是臭!关老子,骚婊子贱娼妇!待我出去了,给我白干也不要!”陶致寒声阴冷,“搁在苍帝手底下当了破鞋,还他娘的要装贞洁烈妇!你们里边的腌臜不比我玩得多?琳琅!你他娘敢用鞭子抽我,来日我定要扒你狐狸一层皮!九尾难寻,白皮狐狸还不好找?到时候哭着喊着求我干,我就啐你一脸痰!”
他骂声未落,听得“哐当”一声巨响,回头一看,见着黎嵘带着煞气跨了进来。
陶致神色一变,积着眼泪连滚带爬地靠过去,喊道:“兄长救我!苍帝蓄意搞我,做了局专程给我跳!那狐狸好不死地引诱我,我、我一时被迷了心窍……兄长救我!”
“你不是迷了心窍。”黎嵘勃然大怒,一脚跺在陶致心窝,抄起木棍劈头盖脸地打,“你良知叫狗吃了?!”
陶致心知瞒不住,便抱住黎嵘的腿,痛哭流涕地喊:“我错了!兄长!我知错了!我本意不是害她,我是、我是真心想要她!我是想待她好好的,偏生太着急了!”
黎嵘一棍子抽得陶致滚身哀唤,他说:“事到如今,你还敢满口搪塞!”
陶致哪里受得住黎嵘的力道,身上被抽得血痕爆现,他抱头哽咽,哭喊道:“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兄长不要打我……我认错!”
他面青,哭起来泪痕条条,还是个年轻样,与过去在门里捣蛋犯错时的模样一般无二。他比净霖还小,又惯会对兄长们撒娇,远比净霖更讨人喜欢,如今这般嘶声哭喊,竟让黎嵘忆起从前,他也是这样手把手带着弟弟修道的。
黎嵘悲从中来,也红了眼眶,手上抽得更重:“你怎么长成了这般?你天xìng_ài玩,本无过错,但却不该泯尽天良!你强掳民女,辱人儿郎,杀人老母,你哪里还是正道?你这孽畜!你分明落了魔道!”
陶致呛了血,他躬身蜷缩,呜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