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另一种忐忑期待。非常不巧的,这个邪恶的异教徒强盗以勇猛过人、英俊多金闻名遐迩,并且对女士向来彬彬有礼,即使在劫掠船只的时候,他也从来不让手下侮辱女性。
抱着某种不为外人道的期待,贵妇人和小姐们极力妆扮,力图不输旁人。此时法国的时尚逐渐褪去了中世纪追求朴素的宗教要求,追逐的就是华丽和夸张,撒了金粉的假发峰峦迭起,珠宝首饰耀花人眼,数不清的香水品种混杂在空气里,已经五月末了,居然还有人披着华贵的皮草。
就在女士们猜测他的伴侣是何模样的时候,沉重的马蹄声从远方响起,皇宫甬道边站岗的侍卫一个接一个的高声呼喊起来。人群耸动,等待即将结束了。
八匹骏马铁蹄翻飞,一辆金黑相间的华丽马车显现出来,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从夜幕中冲出。
“阿尔及尔总督、海军统帅巴巴罗萨?海雷丁阁下驾到!!!”
暗夜里的客人,终于到来了。
侍卫旋开车门,梯子上落下一只银光瓦亮的及膝长靴,接着是包裹在马裤下的结实大腿。一个高大的红发男人干脆利索的从马车上走下来,竟比旁边的侍卫高出半个头。他笔挺的黑色外套紧紧贴在宽阔的肩膀和窄而有力的腰身上,显得体型完美,一举一动敏捷精劲。
两排闪闪发光的镶钻金扣、硕大的鸽血红宝石戒指、还有北非粗犷风格的金耳环,男人佩戴了很多装饰,却没有一样能压过他本身的强大气场。此时的风尚就是如此浓丽繁复,但那些在别人身上显得过于精致而赘余的饰物,在他身上却极妥帖的各司其职,反而衬托出他独特的野性气质,让人目光不能稍移。
这是一个男人,一个衣饰华丽举止优雅的男人,可在场的人都有种错觉,仿佛看到一只有着无穷魔力、化为人形的妖兽,华服之下掩藏着锋利爪牙。
“天哪,看看他那古铜色的皮肤和雪白的牙齿,真是个野蛮人……”
“是的是的,可是向上帝发誓,这是我见过最英俊迷人的野蛮人!”
“他转到马车另一边去了,会不会是接舞伴?可我哥哥说,他们登陆的时候一个女人也没带呢。”
“小笨蛋,听说异教徒的女人不能被丈夫以外的男人看见,蒙面纱穿长袍,谁知道是哪个?”
“我还听说,海雷丁在阿尔及尔有一个后宫,里面有成百上千的嫔妃!他会带最美的一个来吗?”
夫人小姐们悄声讨论,目光灼灼盯着马车。
车门缓缓的开了,一只带着手套的、纤细可爱的小手伸出来,放在了红发男人的掌心里。
静静地,一个如月光般的少女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她动作轻盈,轻的看不到裙子下有何波动,像片花瓣般落到了地上。
少女纤弱的肩膀上披着珍珠白天鹅绒外套披风,里面穿一件相同颜色的亮锻礼服长裙,大方简洁,但裙子上用银丝刺绣的枝形暗纹却透漏了这件礼服花费了多少人力,一瞧便知道出自名家设计。她没有带假发,柔顺浓密的深栗色卷发在脑后结成希腊式复古发辫,一根细细的珍珠链编入发丝,衬托着牛奶般光润白皙的皮肤,自然而可爱。
这身打扮虽然简洁高雅,缺点却是太过低调,没有首饰,也没露出胸脯,在一群珠光宝气的贵妇中不太显眼。
男人牵着少女的手,缓缓走上宽阔的雪花石阶梯,法王偕皇后上前迎接,贵族们严格按照品级顺序,跟在国王与皇后身后向客人致敬。
“欢迎来到枫丹白露,海雷丁阁下,希望法国之旅让您和您的同伴感到愉快。”二十出头的弗朗索瓦一世是位酷爱艺术的年轻帝王,风度亲切而和善,力求在远道而来的客人面前展现出法国王室高尚的做派。
海雷丁笑着抚胸行礼,优雅流畅的法语从他口中缓缓吐出:“陛下,感谢您的盛情款待,在这里度过的美好时光会让我们终身难忘。”他又转身向皇后行礼,盛赞了她美丽的容颜,举止得体,语言适度,将众人心中粗暴无礼的海盗形象完全打破。
皇后微笑着询问:“您的风度真是让我大吃一惊,那么这位年轻可爱的小姐是?”
海雷丁轻轻牵出旁边的小人儿,简单解释道:“她的名字是妮可,今夜陪我跳舞的伴儿。”
少女上前施礼,宫殿里明亮的灯光照耀在她脸上,众人皆暗暗吃了一惊。
她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面庞稚弱,身量还没发育完全。虽然是个美人胚子,却也没美到惊心动魄,仅仅在场的就有五六位贵族小姐比她还要漂亮。为什么一个坐拥美艳后宫的大海盗,会带着这么个稚龄女孩儿前来赴宴?单看这两人的身量相貌,绝对不是有血缘关系。
少女始终沉默,海雷丁似乎也无意解释,只淡淡道了一句“她不方便说话。”
让客人露天站着是不礼貌的,法王让开道路,请两人进入大殿。乐队立刻奏起了隆重而欢快的乐曲,晚宴开始了。
女士们解开披风外套,露出精心挑选的礼服。那个叫妮可的少女也松开珍珠纽扣,将天鹅绒外套交给侍女。耀眼的光芒跳动了一下,众人凝神瞧去,只见她修长圆润的脖颈上绕着一圈黑色蕾丝,一颗足有半盎司重的大钻石缀在喉间,将全身的焦点集中在这里,一下压过了繁复的珠宝。服饰本身低调的缺陷一扫而空。
在这身简洁又不失贵重的衣饰面前,堆叠的假发和鸵鸟羽毛简直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