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问,求你带我走。”白香香的泪滚滚而落。
方逸伟凝视着这张如花的少女面庞,略一迟疑还是将她塞进了车的副驾驶座,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系上安全带。”方逸伟一边交代白香香,一边掏出手机来,刚拨了号,就被白香香抢了下来。
“我只是想给你爸爸挂个电话,你这样哭着从白家跑出来,他们一定会着急地找你的。”方逸伟道。
白香香使劲摇着头,泪水在摇头的瞬间就像许多雨珠从被风拂过的枝头纷纷滑落。“现在,我不想见那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白香香抽抽噎噎地说。
方逸伟沉吟了一下,系上安全带,开动了车子。路虎在白色的阳光底下箭一样飞驰。他所能带她去的除了八尺门18号,别无地方。
车子开得飞快,抵达八尺门18号的时候,白香香已经哭得睁不开眼睛。方逸伟从车上抱下她,她双手紧紧勾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胸上,抽抽噎噎的,肩背一耸一耸。将白香香抱进院子,放到梧桐下的摇椅上,方逸伟道:“你先躺会儿,我给你拿条毛巾去。”
白香香闭着眼睛点头。她靠在摇椅上感受着温暖的阳光环抱住自己,可是她紧握成拳头的双手还是冰凉如水,心底里更是一片寒冷。
方逸伟以最快的速度拿了条热毛巾出来,他轻轻地帮白香香擦脸,毛巾被折成方块放在红肿的眼皮上停顿了许久。白香香只觉得眼皮上的皮肤从紧绷到渐渐放松,紧握的双手也慢慢放开了。满心底里都是热热的窝心的感动。方逸伟将毛巾移开,柔声道:“现在看看能睁开眼睛不?”
白香香缓缓睁开了眼睛,方逸伟俊朗的面孔呈现在跟前,白黄的阳光将他周身都修饰得白灿灿的,像镶了白边的天使。好喜欢,好喜欢面前这个大哥哥一样的男人,见他第一眼,她就被他深深吸引了目光。此时此刻,觉得自己被父母一起抛弃了的白香香,更是觉得收留她的方逸伟亲到心坎儿里了。
见白香香已经平复了心绪,方逸伟起身向屋子里走去。
“杨大哥,你干嘛去?”白香香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方逸伟回过身来,给她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笑容,道:“我给你拿点饮料。”方逸伟快速从屋里取来一瓶橙汁,拧了盖,递给白香香,“哭了半天了,眼泪都哭干了,来,补充点水分吧。”说着,他就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叉着,眯着眼睛看对面的那两棵杨树和刘树。那份青葱的绿朝气蓬勃,令人心振奋。
“你知道我为什么哭?”白香香喝了口橙汁,问他。
“知道,是不是因为你爸爸和你妈妈离婚的事情?”方逸伟轻描淡写的。
白香香却十分吃惊,“你是百事通吗?为什么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方逸伟笑起来,回头瞥了眼白香香,白香香正微抬着下巴,孩子气地盯着他看。那张脸若满月,如桃花,长得十分姣好。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你要学会接受。”方逸伟淡淡地笑。
白香香当然无法一时就消化他的观点,但他的话多少安抚了她焦躁的情绪,“你能收留我住一段时间吗?我现在不想回白家去,我也还没想好要不要回渥太华。”
“当然可以,你是天明哥的女儿,我是天明哥的兄弟,按理你都可以喊我一声叔叔了,就把房子借你住几天吧!”方逸伟春风化雨的笑容叫白香香看得有些呆。
方逸伟当然不会察觉少女的心思。
“谢谢,你家很漂亮,”白香香指了指对面的那两棵树,“一棵杨树,一棵刘树,是代表你和杨大嫂吗?”
“或许是吧!”方逸伟说着就起身去给白香香收拾房间,而白香香从院子里转悠到室内,满墙都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写真:长发飘飘,白裙翩翩,有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白香香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方逸伟的妻子,她已经死了,但她却一直活在方逸伟心里,整个八尺门18号处处都是她的身影和气息。
在八尺门18号住下来的这个夏天,白香香总是在夜深人静时看见方逸伟对着那些写真屏息凝神地注视。她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许多挂念,许多疼痛,有时,还看到许多晶莹的泪光。那样的时刻,白香香就和那些目光、那些泪光一起疼一起痛。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和母亲不珍惜一世的夫妻缘分,而她的杨大哥却能如此专一、痴情地对待他已故的妻子。她不禁要深深羡慕照片里那个长发飘飘、白衣胜雪的女人,如果她也能像她一样得到杨大哥哪怕一眼、一刻的专注,她都会此生无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