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冰敬,也就是永孝宫用来消暑用的冰,在嘉嫔被禁足后,一块没有送来。如今眼瞧着七月份了,再不去催,怕是入了暑伏也轮不到她们永孝宫了。
锦蓝不情愿地点头称‘是’,退了出去。
她本来是想辩解几句的,但嘉嫔随后看向她的眼神很严厉。她没敢开口。都是陪嫁来的宫女,凭什么婉儿就能捞到承宠皇帝的好差事,她就要落得去吃人白眼、说小话的活计。
锦蓝心里又气又怨,出了嘉嫔的卧房,走到宫门口,没好气地踢了台阶两旁摆的青圆大花盆一脚。结果气没撒出来,却把脚趾踢得好疼。
温小婉在锦蓝出去以后,谨慎地走到门口,把房门关上,再次返回到卧室内隔,眼瞅着地毯比较厚的地方,跪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跪什么,有话你说啊,”
嘉嫔娘娘本就猜不透温小婉昨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温小婉又来这一出,她更揣测无度了。
“娘娘,奴婢……奴婢辜负了您的信任,”温小婉把说话的声调压得很低沉,却小而稳,“奴婢自小侍候在您的身边,对娘娘您一片忠心,奴婢知道您对皇上一往情深,奴婢又怎能与娘娘您共享圣恩,奴婢……奴婢做不出这等背主之事来……”
温小婉把自己的大腿都掐青了,总算把眼眶里逼出一点儿泪水来,显出几道盈盈波光,增添了不少视觉效果。
嘉嫔从昨天晚上就有的矛盾纠结的心情,一时半会儿算是消除不掉了。
在听到温小婉的哭诉后,惊喜交杂、苦甜相掺,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出,“谁说你这是背主,明明是本宫吩咐你的,你只管去做就好了,哪有那么多的顾忌。”
看温小婉的眼神也一副恨铁不成钢,但总比温小婉最开始进来时,那一闪即过却如毒的目光,好了许多。
温小婉敏感地察觉到嘉嫔娘娘态度的前后变化,更加确定了昨天晚上她的选择是对的——这世间,无论多好的姐妹闺蜜,不能共用的除了牙刷,真的只有男人了。
“娘娘,奴婢知道你心里苦,才会出此下策的,奴婢思来想去,都做不出这等对不起娘娘的事,却也知道娘娘你面临的窘境,主子受辱奴婢自当分忧,最终……”
温小婉故意在这里顿了一下,吊足了嘉嫔娘娘的胃口,在嘉嫔娘娘几次三番的催促下,她才说:“最终……最终奴婢找上聂司公。”
聂谨言的名头比温小婉想像中的还要强大。
她这才说一声‘聂司公’,嘉嫔娘娘就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把所有优雅娴淑,都抛弃到太平洋去了。
整个人站起身来,上前一大步,半俯下来,双手把到温小婉的双肩,眼睛都瞪圆了,“你说谁?你找上了谁?”
温小婉很是无语——聂谨言啊聂谨言,你的威慑力到底有多强悍啊,连皇帝的妃嫔们,都为了你颤抖。
直到嘉嫔娘娘抱着她的双肩,摇晃得她快要找到前世坐过山车的感觉了,她才反应过来。
“娘娘莫不是糊涂了,整个宫里,聂司公难道还有第二个?自然是皇上身边侍候的御前总管啊。”
温小婉轻眨双睫,一副很无辜的模样,直到嘉嫔娘娘的情绪稳定下来,问她:“你是……你是怎么找上他的?”
聂谨言这个人在后宫之中,不显山不露水,从来不掺于皇帝嫔妃之间的争斗,但无论得势还是失势的嫔妃,宫里混过一段时间的,谁不知道聂谨言是宫中最有势力的大太监。可惜这人滑不溜手,任谁都拉拢不来。
温小婉并没有直接回答嘉嫔,而是转向了另一件嘉嫔更为关心的事情。
“聂司公着我转告娘娘,娘娘稍安勿燥,重新获得宠爱之事,可从太后娘娘的六十寿辰着手。”
嘉嫔在听到温小婉提及皇宠一事,前面所问的那个问题马上被抹淡了,她凝眉说道:“太后的六十寿辰?这……可行吗?”
太后与当今圣上母子失和之事,虽表面掩示得很好,但这种公开的秘密,外人或许不知道,宫中都是人精,哪能品不到。
晋安朝尊崇儒道,以孝治国。对于父纲夫纲子纲、嫡庶之分等规矩十分重视,多年以来,强硬化管理,而对这种治理,最深一层的讽刺却是来源于深宫中的。
晋安国自建国以来,传承五代帝王,却没有一个嫡出的,包括这一代坐在皇帝宝座上的晋安帝龙耀,没有一个是从正宫皇后肚子里,堂堂正正生出来的。
龙耀的亲生母亲是宫中一位低品级的妃嫔,生了龙耀,才位封至美人,却在生过龙耀不久后,病逝。
那时的中宫皇后,也就是现在慈宁宫的太后,一直未孕。
她与先帝大婚十几载,宫中后妃们一个接一个生,她这个位处中宫的皇后,却始终不见动静,抗得住一年、两年,哪还抗得住十几年。
在娘家和身边近人的极力劝解下,她被迫认了刚刚失母、尚年幼不懂事的龙耀为嫡子,记在名下了。
晋安宫律有规定,凡是记入嫡母名下的,都按嫡子,与嫡母所生之子,享有相同待遇。这主要是为了防止中宫皇后不能生子,而皇位国本发生变动。这一条规定,因是宫律,所以只适于皇家。
当今皇帝就是捡了这么一个便宜,因为生母早逝、生母娘家卑微,没有任何背景,才被嫡母认做嫡子的,成为了名附其实的嫡长子。
天下没有不要钱的午餐,捡了大便宜,若一直幸运也好,偏偏幸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