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时拉着顾衍之去买烤冷面,七块钱加肠加蛋加肉一大碗,小摊的主人五十来岁,一边做一边打量她们,突然眸中一亮,操着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开了口:“哟,这不是陆家的小丫头吗?!眨么眼儿都这么大啦!”
陆青时笑:“大叔您还记得我”
“可不,碗(我)家儿子那时候得了癌症,还是叫你爸爸给治好的,现在都娶媳妇成家咯!”
老北京人热情好客,跟她东拉西扯,又好奇地看着顾衍之,陆青时只是笑,临走之前又执意多送她一份烤冷面,她推辞不过,好在顾衍之硬是塞了双份的钱放在篮子里,两个人才得以脱身。
“我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陆青时伸手一指,老旧的家属院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现在只剩藤蔓,若到春夏必是一片生机勃勃。
顾衍之拉着她上楼,推开落满灰尘的房门,不大不小的两室一厅映入眼帘。
这是她童年住过的房子,爸爸妈妈住主卧,她住次卧,狭窄的空间里并没有摆多少家具,都用旧报纸蒙着,轻轻一抖满层灰。
“我还以为你家不说大富大贵,最起码也要住个大点的房子吧”
毕竟是医学世家,祖孙世代都是专家教授,青史留名。
陆青时推开自己房间,灰尘涌入嗓子眼里,轻咳了两声:“那个年代的医生不像现在,做一台手术就有很多很多钱,我的父母也很节俭,他们去世后大部分积蓄也捐给希望工程了”。
顾衍之点头,这才是真正的专家学者教授吧,一辈子兢兢业业,不争权夺利,也不沽名钓誉,陆家世代人都将这一点传承得很好。
陆青时推开窗户通风换气,顾衍之拿脸盆打来水擦洗着家具,又把阳台上枯败的花枝修剪干净,地板也拖得一尘不染。
午后的阳光洒进来,洗好的床单被套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着,室内弥漫着阳光和洗衣粉的味道。
顾衍之盘腿坐在床上翻相册:“这哪个是你?”
她指着一张幼儿园毕业照问她,陆青时凑过去,哼了一声:“自己找”。
“这个?”她指着一个肤色略黑的小姑娘。
陆青时的脸色也黑了黑:“再找”。
“这个?”
“……那是男孩子吧”
消防教官挠着脑袋嘀咕着:“这么小哪里看得出来是男是女喔……”
她不服输,又随机指了几个,陆青时通通摇头,她泄气了,把人抱住,晃着她的身子。
“青时,你就告诉我,是哪个嘛?”
陆青时面色有点赫然:“那你不许笑”。
顾衍之一本正经:“不笑,我保证”。
她的手指慢慢挪向了画面最边上一个清秀的小女孩,顾衍之眸中一亮:“我就知道,我家青时小时候也……”
她话说到一半,陆青时的手指在旁边点了两下。
“这个”
顾衍之定睛看去,一个胖墩墩的小姑娘,几乎淹没在了人海里。
她愣五秒,随即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青时你小时候居然比我还胖……”
陆青时扑了上去挠她,脸红到耳根:“喂不是说了不许笑吗?你还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痒,不笑了,不笑了”。
年轻的身体只是玩闹着,轻易就擦出了火花。
陆青时看着她的眼睛就明白她想做什么,挣扎了一下想从她身上下来:“白天……”。
顾衍之不放:“反正又没有人”。
“门没关……”她声音渐微。
“我进来的时候就反锁了”她说的含糊不清。
“窗帘没……”
“没事,反正对面没人”她抱住她的腰身把人压进了床榻里。
“偶尔这样一次挺好的”
陆青时躲:“什么?”
“想看清你……”她趴在她耳边吹气:“动情时候的脸”
“唔……”
她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明明还不到春天,恍惚之中却听见了猫儿的声音。
一个黄昏就这么过去。
接到爸爸妈妈电话的时候,于归正在模拟手术室忙到昏天黑地,她得了批准,摘了手术帽走出来,穿着绿色洗手服,散着乌黑的头发,走到分诊台前从护士手里接过听筒。
“妈,什么事?”略有些疲惫的嗓音。
“小归啊,今天回家吗?”妈妈期盼的声音传了过来。
于归下意识拒绝:“不了,没……”
“今天是除夕呢,爸爸妈妈想和你一起吃个团年饭”
怕她拒绝,于妈妈又压低了声音:“你爸他一大早就杀了两只自家养的土鸡,就等着你回来好好给你补补呢”。
拒绝的话在嗓子眼里滚了几滚,于归还是没能说出口。
“那……那我去跟老总请假试试看,不行的话,你们就别等我了,自己早点吃饭”。
“哎,好!”于妈妈喜不自胜:“那……那你先忙,我去帮你爸做饭去”。
于归捋了捋头发,似有些苦恼:“别做太多,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呢……”
“知有,这段日子以来辛苦你了,今晚一起吃个饭吧,你阿姨亲自下厨,冉冉也好点了,能吃点流食,咱们就在病房里过个新年”。
安爸爸是好意,知道她无家可去,也感激她对自己女儿的关心与照顾,特意发出了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