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边轻咳了一声,向车外说道:“芸香啊,今儿天气可真是有点冷,你先别上车了,回一趟漪兰院,帮我拿件褙子来。”
“嗳,小姐,婢子这就去了,”芸香应了一声,掉头走了。
听到芸香的脚步渐行渐远,宁仪嘉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把马车的车门关上,转向曲封,小声的问道:“怎么样?事成了吗?”
“没有,”曲封应道。
“没有?”宁仪嘉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一个男子,怎么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姑娘?报不了仇,你怎么对得起我娘”
“她有贵人相助,”曲封低声说道,说话的语气,有些愧疚,“我确实对不起你娘,我拿我这条命抵就是了。”
“拿命抵?”
听到取封说这话,宁仪嘉才想起来,她进马车时,看到的地上那一滩血。
她看了看曲封苍白如白绫一般的脸,问道:“你受伤了?”
曲封点头道:“恩,被人重伤,恐命不久矣。”
“什么?”宁仪嘉惊讶道。
“宁府,我是进不去的,现在来找你,是要让你替我向你娘转达几句话,”曲封说道。
他已经油尽灯枯。
背上的血都已经流干了,他很快就要死了。
然而他还有一口气在,他还有几句话要说。
他燃尽了最后一丝生命,趁着半夜,走到了宁府门口,寻找机会,进马车。
“你要我转达什么?”宁仪嘉问道。
“一句是多谢她,至于谢她什么,她自然明白,第二句就说我此生能与她结缘,也不枉到这世上来一遭了,”曲封说道。
“好,”宁仪嘉道,“我帮你转达。”
曲封从怀中取出那个鸳鸯戏水图的荷包,递给了宁仪嘉。
“荷包里的纸条已经被我吞入腹中,这个荷包,你替我还给朝怜,放在我身上,若是被人搜出来,查出了她的东西,怕是会连累了她。你将这些荷包还给她,”曲封说道。
宁仪嘉接过荷包,看见荷包上有几丝血迹。
曲封惨然一笑:“同她说声抱歉,把她的荷包弄脏了。”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告辞。”
曲封说罢,走到马车车门,他轻轻拉开车门一条缝,见向外看去,见四下里无人,这才又把车门拉开了些,跳下了马车。
宁仪嘉这才看到曲封背心之处插着一把短刀,一把发簪,整个后背一片血渍。
宁仪嘉一时惊恐,又想尖叫。
这回是她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
宁仪嘉回神之后,连忙拿出帕子,开始擦车厢地面上的血迹。
地上的血迹还没有擦完,就听马车外不远处传了尖叫声。
“死人啦,死人啦。”
“有人死了,死在路边了。”
宁仪嘉心里一惊,拉开车窗的车帘一看,宁府大门不远处,靠着街边,赫然就是倒在地上的曲封。
在曲封的周围,有几个人,三三两两的围着。
宁仪嘉立刻下了马车,小跑,来到了曲封所在的位置。
“他,他是不是死了?”宁仪嘉小声的问围观着的路人。
“好像,好像是死了吧。”有人答道。
有大胆之人,上前一步,去摸了摸曲封的鼻息,肯定的说道:“是死了。”
宁仪嘉一愣,呆呆立在那里。
这日,宁仪嘉终是没有去隆升街。
她回了府,进了柴房。
“娘,我刚才见到曲封了,在宁府的门口。”宁仪嘉说道。
宁卢氏眼睛一亮:“他在宁府的门口。”
宁仪嘉点了一下头,把曲封让她转达的话告诉了宁卢氏,也把曲封让她转交的荷包给了宁卢氏。
宁卢氏会心的笑了笑。
“娘的仇没有报成,”宁仪嘉说道,“曲封说,宁仪韵有贵人相助。”
宁卢氏有些失望,摆了摆手。
她低头看了手里的荷包:“那小贱人运气倒是不错。”
突然她看到手里荷包上的那一丝血迹:“他收伤了?”
宁仪嘉沉默。
“他收伤了?伤的重吗?”宁卢氏又问道。
“娘,”宁仪嘉顿了一下,轻声的说道:“他,他死了?”
“仪嘉,你胡说些什么啊?”宁卢氏说道。
“娘,他死了。”宁仪嘉重复了一句。
宁卢氏张了张嘴:“死,死了?”
宁仪嘉点点头,将她看到曲封背后插的刀和簪子,曲封倒在路边,失了性命,没了气息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宁卢氏。
宁卢氏听了,发呆了好一会儿,突然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气力一般,倒在一片干草中。
她摇了摇头,似乎还是不信,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宁仪嘉抚摸着宁卢氏的背安慰道:“娘,您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宁卢氏突然“啊”的喊了一声,眼泪从眼眶里奔涌而出。
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道:
“你怎么会死呢,你怎么会死呢?
你死了,让我可怎么活?
以后的日子,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活?”
宁仪嘉见宁卢氏状态有些不对,有些不放心她,便一直呆在柴房里,安慰宁卢氏。
宁卢氏一直都在哭。
宁卢氏双目泪水如注,口中喃喃道:“我不要报仇了,不要报仇了,只要你活着就好,只要你活着就好,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