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事事明理,又如何能熬得过每个彻骨冰冷的夜晚?
父母早亡,爵位旁落,连早就有婚约的未来夫君,也因为自己而死。她想要,从来得不到;她不想要的,有人却逼着她要。
她轻轻地抚着镜中那张既年轻又苍老的脸,年轻的只是这一副皮囊,皮囊之下,却早就千疮百孔,不忍目睹。
“娘娘何苦又与殿下置气,那一位虽说生下了殿下的骨肉,但是殿下心里最重视的还是娘娘您。”
“您瞧,这屋里哪一样不是殿下特意给娘娘寻来的?”贴身侍女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轻声劝道。
齐王妃沉默,看着屋内每一个精致的摆设,恍然发觉,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屋里已经置下那人如此多的东西了么?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人已经如此不惧她的冷脸了?
围困长洛城多日,可对方却始终紧闭城门不予理会,赵赟心里不可谓不憋闷。
终于,在这一日,齐王亲自领兵应战,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赵赟一声冷笑,策马上前。
“朕还以为你当真要当一辈子缩头乌龟了呢,没想到倒还有几分血性。”
齐王亦是一声冷笑:“你这鸠占鹊巢来历不明之徒都敢现于人前,本王堂堂赵氏皇室血脉,又有何不敢!”
赵赟勃然大怒,齐王这番话,正正戳中了他心底最为隐痛之处,当下再不多话,驱动战马便朝着对方杀了过去。
城外战况激烈,凌玉却有几分心神不宁,想要着人去探探程绍禟可曾前来,但满府都是齐王之人,她又着实不敢轻举妄动。
终于,在看到唐晋源身影时,她连忙追了上去,左右看看无人,拉着他到了一处隐蔽之处,压低声音问:“外头战事如何?你程大哥可曾来?”
唐晋源脸色有几分迟疑,好一会才摇头道:“我不知。”
紧接着,他的脸色又有几分迟疑:“嫂子是打算跟着朝廷大军回京么?”
“若是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如此。”
唐晋源又是一阵沉默:“嫂子,听我一句,留在长洛城,比你回京更安全。”
“为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你觉得此番朝廷军必然会战败?”
第92章
见他不说话, 凌玉急得不行:“你倒是说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晋源又是一阵迟疑:“我其实亦不太清楚, 只是……晏先生从来不做没把握之事, 我只是有这么一种感觉, 具体是何缘故便不清楚了。”
见凌玉还想继续问, 他又道:“嫂子,你别问了,别说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是知道,也不能告诉你。我是齐王府的人, 相比朝廷大军,自然是更希望齐王殿下能获胜。”
凌玉满腹疑问一下子又压了回去, 苦笑地道:“是啊,我险些忘了,你我立场本就不同。”
唐晋源沉默不语。
凌玉叹了口气,心情突然觉得有几分沉重。
却说程绍禟将议和之事悉数交托庞信后,因心中牵挂被齐王挟持而去生死未卜的凌玉, 勉强压抑着心中慌乱,有条不紊地协助庞信与西戎的议和,待双方最终签订盟约,自此西戎向赵氏皇廷称臣, 每年纳贡。
至于善后之事, 则由庞信及西南郡一带官府处理。而庞信同样雷厉风行, 对参与过打家劫舍的民匪一律从重处置, 而这些,程绍禟便没有再理会。
他正计划在大军班师回朝途中,偷偷带着十余名亲卫兵潜入长洛城,找寻凌玉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镇宁侯得知他的打算后大吃一惊:“简直荒唐!你可知擅离职守是怎样的大罪?眼看着即将功成名就,封妻荫子指日可待,在此节骨眼上你却选择离开,若是被人告到御前,你所有的功劳便会化为乌有!”
程绍禟如何不知,若是被人发现,等候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下场,可明知凌玉如今有危险,他又如何还能平静得下来!
“侯爷一番心意,我怕是要辜负了,只拙荆生死未卜,身为她的夫君,却不能在她身处危险时及时相救,教她一个弱女子经受如此磨难。假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纵是他日能位极人臣,又有何趣味?”
“你若是当真放心不下,我可以命李将军带着一队人马前去长洛营救,只你却要留下来!”镇宁侯皱眉。
“侯爷的好意绍禟心领了,只是此番我必是要亲自前去,否则此生再难心安。”程绍禟却坚持着。
镇宁侯又气又急,随后拎起一旁的拐杖便往他身上招呼而去:“你、你这混帐,是想要气死我不成?”
程绍禟生生地受下他这一棍,哼也不哼一声。
镇宁侯一连打了他三下,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他如今虽是伤势未愈,武艺也不及当初,但那一身力气倒还是在的,那一下又一下的闷响,听得营帐外的兵士都不禁头疼发麻。
将军他可又惹恼侯爷了?听这声音,侯爷这一回打得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