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地启唇问:“我且问你,宋超,你可曾后悔过?”
见她事到如今仍执着此话,宋超恼了,压低声音道:“悔与不悔,事已至此,还有什么用!”
“贵妃娘娘,本王不管你与宋超有何恩怨,只是你千不万不该便是联合鲁王,暗中给父皇服用有损身体的丹药,父皇此番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便是死一万次亦难赎其罪!”齐王压抑着怒气道。
紫烟忽地拔下发上的金钗,突然朝他冲过去。
“不好,她要对殿下不利!”有眼尖的侍卫大喊一声,离齐王最近的宋超下意识回身拔剑刺出。
只听一下刀剑入肉的闷响声,他脸色大变,扔掉长剑,伸手去抱心口已是一片血迹的紫烟。
“你……”他抖着手想要去捂她的伤口,却又怕弄痛她。
程绍禟急步上前察觉她的伤口,良久,缓缓地松开了手。
一剑穿心,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了。
“这一根小钗,与其说她是想行刺,倒不如说她是故意以此迷惑你们,刻意寻死。”赵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扫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那根金钗,慢条斯理地道。
宋超呼吸一窒,抱着紫烟的双手抖得更厉害了。
“兄、兄弟如手足,女、女子如衣、衣服,宋、宋超,你、你可曾后悔?”半晌,他听到了怀中血人艰难地问。
他颤着双唇,唇上血色全无,想要说些什么,却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紫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只很快地,眼神渐渐涣散,声音愈来愈低,愈来愈轻:“不要紧,如今我死在你手上,这辈子你也不可能忘得了我……我没想杀齐王,我又如何能杀得了齐王……”
终于,她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她眼中滑落,滴到地上,融入那摊鲜血里。
宋超仿若不觉,死死地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她,哑着道:“我后悔了,我早就后悔了,紫烟,我后悔了……”
他后悔了,后悔当年便不该招惹她,既招惹了,也不该妄顾她的意愿,情浓之时把她转手送了人。
她不是物品,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纵是出身低微,沦落风尘,也不该得到如此对待。
往日恩爱一幕幕的浮现脑海中,他再也压抑不住痛哭出声。
程绍禟双眸微红,用力一咬唇瓣。
兄弟如手足,可女子又怎会如衣服!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
“倒是个狠角色,临死前还要算计一番。”赵赟冷冷地望着眼前这一幕,神色却又有几分不以为然。
以性命来换取对方一辈子的后悔又有何用?人都已经死了,可岁月悠长,再多的悔恨也会渐渐在岁月里化为虚无,待到悔恨淡去,自是换得重生,到时娇妻爱子在身侧,谁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为他付出了生命。
当真是愚不可及的妇人!
第75章
“月贵妃虽犯了大罪,但侍卫宋超先是意图刺杀当朝贵妃, 后又刻意引诱淫.乱后宫, 其罪当诛!”片刻,赵赟不疾不徐地又道。
程绍禟猛地望向他, 双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唐晋源已经跪着恳求:“请太子殿下开恩, 请太子殿下开恩!”
齐王怔了怔,随即言辞恳切地道:“宋超虽有罪, 但念在其并未铸成大错,又曾护驾有功的份上,请皇兄开恩。”
程绍禟沉默良久,终于也缓缓地跪了下去, 无声地请求着。
赵赟高坐上首, 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宝座扶手, 并没有回答他们。
而此时,正在内室替天熙帝诊治的太医走了出来。
“父皇的病情如何?”赵赟忙问。
太医叹息着道:“陛下本就龙体有恙,正是需静心休养之时, 如今气急攻心, 暴怒血蕴,引发旧疾, 致半身不遂, 恐怕……”
赵赟皱眉, 大步流星地进了内室, 见龙床的天熙帝面红目赤,口舌歪斜,发出一阵似呜咽似怒骂的‘呜呜’之声,右边手脚因为愤怒而到处踢打着,偏偏左边手脚却是安安分分地搭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他暗地吃了一惊,快步上前抓起他的左臂,感觉那软棉棉的,竟是半点力度也没有。
齐王此时亦走了进来,见状脸色一变,不敢相信地上前:“父、父皇?”
天熙帝更加剧烈地挥舞着右边手脚,口中‘呜呜啊啊’的叫得更起劲,太医在一旁忙劝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
在外头的程绍禟听到里面的动静,心里‘咯噔’一下,看到不时有太监宫女进进出出,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又陆续有数名太医背着药箱匆匆赶来,心知天熙帝此番病发必是不妙。
他凛然。看来还是要做好万全之策,若是陛下有个万一,朝野上下必然有一番动荡。内忧外患,太子纵是顺利登基,想要将那位置坐稳,只怕也要花费一定心思。
他又不由自主地望向神情木然地紧紧抱着紫烟的宋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