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交情甚浅,真的跟时间相处无关。
“这世间要活简单!苟延残喘就可以。这世间要死也简单!哪怕是街边随便一根毒草,就可能会要了你的命。这世间要活得快活,也简单,装傻充愣即可。可这世间要活得明白,难。难上加难!为什么?因为有一群想活得快活的人抓着你的脚说,我只想活着!”方拭非怒其不争,“没有人想要你死!可你想活着,你做什么都可以,你为什么要来做官?!”
卢戈阳呼吸一窒。
方拭非留给他一个背影,临到门口停下又说了一句。
“我是不自量力。可我一直知道我要做什么。”
卢戈阳捂住脸,用力向下抹去,将叫声压抑在喉咙里,然后慢慢滑到地上。
方拭非站在萧瑟街头,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不知道林行远,现在已经到哪里了。等知道京中消息,或许已经在上郡。
他还是别回来了,谁知道这京城将来是什么风向?
又过了一月有余,顾琰还是深居家中,不去户部,也不上朝。
期间只见王声远跟顾泽长等人去探望过他,其余人一律不见。连方拭非也被拒之门外。
顾泽长是替顾登恒去看的,王声远是为政事去看的。这样想来,不到万不得已,顾琰已是不能见外人。
方拭非于是几次去问了王声远,王声远只烦躁说:“这不还能聊政事吗,你多担心什么?要有什么事情,朝廷早就传出风声来了。”
方拭非想说朝廷这风声还不够大吗?怕是要吹聋了你吧!哪个明眼人看不出来这事情严重?你还敷衍我有意思吗?
真是再也不拿自己当户部人了!
方拭非认为顾琰是真的病重,其余官员想得多一些,担心他在引蛇出洞。台院里各种五花八门的猜测就更多了。
方拭非每日要去船厂附近走一遍,因为最近屡屡有人闹事。
要么是已经约定要的货物忽然取消不运,要么是拖着不结算银款,再要么是干脆在搬运过程中找茬引发口角或是争端,还有的随意传谣说船上有违禁兵器。
这一次次将巡街使弄得焦头烂额,也让船厂的日常运作受到极大影响。
顾琰不在,无人替他们做主,负责掌船的船手日日担忧,夜不能寐,只能提心吊胆地从船员下手,核查运输都越发严格起来,就怕有可疑人士上了船,为陷害顾琰,中途凿毁船只来个同归于尽。
毕竟凡与皇权相关,区区几条人命算什么?如今船厂的声誉可影响不得。
原本这些都只是小事,哪些店都受过针对或陷害,民间生意不好做的。
主管报不到顾琰那里,退而求其次报到了王声远那里。王声远是个狠人,直接报给了顾登恒。
顾登恒得知大怒,直接派遣士兵前去船厂附近镇守。饶是如此,依旧有人敢强行犯错,自找罪受。这明显是幕后之人按捺不住了,目标明确,夺走船厂。
船厂是顾琰私人所建,顾登恒原本就心疼顾琰如今重病,哪能容忍他危难之际受人宰割?干脆抓了几个闹事流氓,命御史台协从审讯疑犯,看几人是否还有党羽。
那几个无赖比王声远还要更狠一点。要他们坦白,他们就随口胡说,今日咬出一个不相干的小倒霉来,明日再咬出一个不相干的小可怜来。皮糙肉厚,不惧抽打。
御史台原本就跟官员纠察有关,如此一来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被连番戏耍,四推御史直接手刃了他们的心都有。
“不必与他们僵持。”御史公说,“告诉他们,再有毫无根据出言污蔑者,好自为之。诬告朝廷命官,一而再,再而三,数倍加罚。去查他们家中还有何亲人,一律流放出京。家中分明有子女父母登记在册,却不见踪迹者,再去查清楚,是何人替他做了手脚。世上何来只手遮天之人?”
如此给了方拭非大好机会!
卢戈阳不肯给她线索,她与刑部、大理寺、县衙皆又没有交情,无法查找名册或相关卷宗记录,在京中如何找人?
总有同僚问她晚上了哪里,为何总是昏昏欲睡。她哪里来的选择?想靠自己做点事,只是独自去找搜查京师,用最笨的方法一个个地方找过去,无异于大海捞针,也的确毫无进展。
但如此一来,她就有机会去县衙翻查京中百姓登记的名册。
方拭非求着御史公将这任务交给自己,兴冲冲地跑去了。
无奈衙门那边先将名字及各种所需之物准备好,她旁敲侧击,还是没有翻查的机会。
一群人都太过精明了,精明得她头疼。
方拭非在台院奋发查案,朝中终于开始有人亮出爪牙。
官员上奏,说顾琰如今身体不适,已无法管理偌大船厂。事关朝廷漕运,各地粮仓,不可懈怠。需找人接替。
其实此顾虑也不无道理,长久来看更是说得通,然顾登恒的意思很明确。
有人闹事——当然要查,严查,不可姑息。
将船厂交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