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答案呼之欲出。
卢戈阳没有拆穿,只是说道:“我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我什么也没看到。”
“你真是一个聪明人。可我并不喜欢那样的聪明人。”身后人道,“聪明人只在我面前说不知道,到了别人面前就不一定了。”
卢戈阳极为惶恐的模样道:“我可以到谁面前去说?我是真的没有看见,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天底下什么东西比得过命重要?”
背后之人笑了下,手上撤了些许力气。
“你不用急着否认,是那人做事过于鲁莽,才被你看见。”他说,“本来我是该杀了你,方能以绝后患。可如今情况不同一般,你毕竟是礼部官员,而我还不想惹祸上身。若是你能主动识趣,那自然最好不过。”
卢戈阳正要松一口气,那剑刃又贴近了一分,让他不得片刻喘息。
那人抬头看着院落各处,说道:“这院子真是破落。随意翻墙就能进来。就算夜里高呼救命,远在另外一条街上的巡街使也未必能听得见。可去路倒算是四通八达。从这里,杀了人,再逃出去,不难。多得是路能避开。”
卢戈阳冷汗都下来了。
他能听到脖子上被压住的血管,正在蹦蹦地传达着心跳的频率。
那人似在陈述事实般坦然:“我真要杀你,有千百种方法,更谈不上需要什么手段,望你明白。”
卢戈阳说:“我自然知道。”
黑衣人冷下声音说:“天与地自然是有差别的,最多也只能遥遥相望,不是谁想,就能逾越。有的人心比天高,妄图不该,总会受到惩罚。你若是还想好好活在这世上,就记得我给你的忠告,珍惜自己这条小命吧。离方拭非远一点。”
卢戈阳没有回话。
他太过紧张,连脖子上的剑是什么时候撤走的都不知道。
闭着眼睛几个深呼吸之后,才发现周围已经安静下来了。
命如蝼蚁。
他在那些人眼中,的确就是命如蝼蚁。
卢戈阳握紧拳头,胸口剧烈起伏。
蝼蚁尚且偷生……他是只能偷生。
“卢戈阳!”
卢戈阳正在平复心情,肩上猛被人一拍,后挥就要攻去。
那人躲得极快,一下从背面绕到他的正面。
“卢戈阳?”方拭非说,“你怎么了?”
卢戈阳僵硬张嘴,脸色煞白:“是你。”
“自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是谁?”方拭非笑道,“你不来找我,我当然只能来找你了。大门都不关,也不怕遭贼?”
二人脸色成鲜明对比。卢戈阳冷汗淋漓中,倒比方拭非还像一个病人。
方拭非笑容渐渐收敛。走到门边,往两侧张望。
“他往哪里去了?他住在哪里?”方拭非回身问,“他是谁!”
“我不知道。”卢戈阳重复地说这四个字,像是为了说服自己。
第122章 见面
方拭非拍上大门, 抓着卢戈阳的手臂往院里带。
“卢戈阳你清醒一点!”方拭非看他神智恍惚, 试图将他拉出恐惧的状态:“你不是要逼你, 只是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他今日放过你绝不是因为信任你或是想要拉拢你, 而是如今顾侍郎出事,京中本就疑云重重, 再死一位目击人证, 怕是要封锁京师全城戒严,届时他们自惹麻烦插翅南非。可到时候等他过了这难关,你纵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依旧无法改变!他想杀你就杀你,对他们来说死人才是安全的。你若真想自保, 就不该置身事外!”
卢戈阳僵直着身体,哼着粗气。
方拭非点头:“好,好,我不问你那人是谁的问题。我只要你告诉我。当初住在那边,被杀死的大哥,他住的那栋院子,之前是谁的?”
那青年是从南方过来,既然是急着过来找她, 应该是才来了没多久。一个匆匆北上,寻到住处的人,不会先去仔细打扫挺远。可院落中还挂着晾衣的架子, 以及晒制的肉类,旁边种菜的土也是翻过的。显然一直有人居住。
这说明院子原先不是他的。
若能找到之前的住户,指不定会与死者认识, 有内幕消息。
卢戈阳:“我不知道!”
方拭非泄气,松开手道:“你不告诉我,我自然也能问得到。”
住过什么人,可以去县衙问,但并不合适。怕会打草惊蛇,引起对方注意。
也可以去找左右的邻里问。得知的消息真假就难以确保了。若对方有意隐瞒,茫茫京城想找到也是不易。
卢戈阳骤然爆发,朝她吼道:“你要害死多人才能作罢!你的不自量力是要多少人去给你陪葬!”
方拭非站在原地,眼神冷了下来。
二人就对峙般地站着,谁也不肯屈服。
方拭非发现,卢戈阳说不了解自己,但自己其实却了解他。而他们是真的,不适合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