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嘟囔着,像是无数次在香甜的梦中呓语一样。
“拨月……”秦沅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像老旧的纺车,喑哑而艰难,一动,就要粉身碎骨。
最后的迷离中,拨月听见秦沅在叫她的名字。
在家里,爹爹叫她老三,奶奶叫她年画儿,旁人唤她三小姐,唯独秦沅一个人坚持叫她拨月,要不是他,她险些都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在那个满月的晚上,他的吻从发顶到她胸口,他一声一声地在耳边唤着她:“拨月,拨月……”
那声音如此温柔缱绻,她这才晓得,原来自己的名字可以这样好听。
“拨月!”
凉玉将年画的尸体轻轻放平,拾起地上的钢叉,将自己血抹在刃上,迅速念动口诀,钢叉猛地幻化做几十柄,她手上一把火,沿着地上的藤蔓迅速蔓延。
秦沅让钢叉钉在墙上,凉玉浑身发出淡淡光晕,将他一把扯下来,重重摔在地上,顿时血流如注,火烧枝干,发出噼里啪啦的烧焦声。
秦沅头上的枝干迅速褪去,眸色由紫变黑。满天的黑气慢慢散去,露出地牢墙上斜插的火光,煌煌的一团晃动的光亮。
凉玉浑身都是斑斑血迹,脚踩着他的胸口,眩晕下晃了晃,勉力站稳了,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沅苍白的脸。
他眼眸破碎,露出祈求的神色:“让我带她走。”
凉玉冷笑一声,“你休想。”
她松开脚,冷冷道,“我暂时不杀你,你去解决掉你的主人。”
他的眼神仍然停留在拨月身上。
凉玉弯腰,吃力地将拨月抱起来:“我知道你想什么:你带走她,她不是傀儡,便成了妖魔,活死人一个,你忍心这样对她?”她的声音忽然放轻,“我带她回家。”
凉玉的衣裙早已狼狈不堪,回头看着秦沅,她眼里恨意弥漫:“你最好快去,跟你一根线上的,一个都不要留,你要是再多话,我会忍不住现在就杀了你。”
她抱着拨月踢开一地的尸体往出走,在地牢口,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被绑着,歪头不省人事。她额上有一条镶着珠宝的发呆,身上穿着颇有异域风的皮裙,坠满宝石和铃铛。
贺兰多勒。
作为郑贵妃怨恨的对象之一,她也卷涉其中,只是尚未来得及被郑贵妃单独报复,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她伸出手替她松了绑,单手覆盖在她额头上,白光一闪,消去了她的记忆。
“多勒,好好当你的天子宠妃,一辈子……都别经历这些事情。”
她迈腿跨过多勒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出地牢。
外面天光已经大亮,清晨明净的日光仿佛一盆水,猝不及防泼了下来,刺得她满眼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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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内,云家两重丧事。
三小姐云拨月夭折,下葬那日,狂风席卷,吹灭了灵堂一排烛火。凉玉亲自护灯守灵,鬼妖大闹一场,无所收获,负伤离去。
再见秦源,他脸上爬满了可怖的黑色纹路,整个人看起来黑气沉沉,他走到哪里,哪里便带过一阵压抑的罡风。强烈的反噬将他人的面具粉碎,彻底变成鬼妖的模样。
这是他没有达成郑贵妃心愿的代价。
他在深夜出现:“拨月呢?”凉玉道:“想必已入了轮回。”
“你!”
凉玉横他一眼,“凡人有凡人的命数,擅加干涉,必遭天罚。”
他冷笑一声:“天罚?你害怕,我可不害怕!”
凉玉右手微微一动,竟然生生将他手上的叉隔空夺来,弯了个角度,“嘭”地斜打在地上,钢叉断成两截,紫色挣扎了一下便潮水般褪去,竟然变成了一块废铁。
她仍端坐在棺木前,凉凉地看着他:“我怕什么?”
鬼妖僵在原地,一时不敢妄动。
许久,她道:“我在她手腕上做了标记,就算转世轮回,也能认得出来。”
他的气息不稳起来,眼神热切,似点燃一灯星火:“什么标记?”
凉玉看着他,勾起嘴角,慢慢露出个嘲弄的笑:“我凭什么告诉你?”
秦沅愣住,他的嘴角下沉,浑身瞬间黑气暴涨,昭示压抑不住的怒气,许久,似是妥协一般,慢慢消散下去。他一言不发地、缓缓地跪下来,跪在她脚下。
凉玉眼底漠然,低头补完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