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宗凡是不理解相爷为何要将千里雪留下,这个女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刁钻蛮横,是个闷不做声的女霸王。长得好看但不听话,还不是一样不好用?更何况献女入住的外使馆守卫森严,她能避开那么多人跑到街上去逞能,显然不是什么好角色,相爷聪明一世怎么就没看清这点?
萧弁掀眼皮盯他一眼,又继续翻看手中的奏章,说话再不似人前的那般真真假假辨不清,“有什么话直接说,憋着不累吗?”
周宗凡大多数时候是个沉闷无趣的人,今日难得对他有些公事以外的交流,“相爷,您为什么留下她?能避开那么多侍卫,出入自由,不被发现,显然不是普通献女那么简单。”她上次在青山馆外把张明凤耍的团团转,张有功私下里动用了那么多人都没抓住她。
萧弁慢条斯理的将折子合上,再阅览下一本,“宗凡啊,这些年本相只顾着眼前的霸业,有些忽略你。说起来你老大不小,也该成个家了。”
周宗凡脸一红,这从何说起?相爷自己都还没娶亲呢,属下怎敢先行一步。
“相爷,属下...”
还没属出个一二三来,就听见萧弁道出下文,“匆匆一瞥就能记住她的样貌这么久。”
周侍卫被噎了个倒喘气,“属下不想女人。”说完又觉这话不太对,匆忙改口,“不是,属下想女人...也不是,我——相爷,您明知道属下不是这意思。属下只是觉得.....”
事实证明,嘴巴比较笨拙的人还是贴墙站好了,少张嘴比较妥当。
萧弁呵一声笑出来,“行了,你想什么本相还能不知道吗?猫捉了耗子通常都是不急着吃,先逗弄一番。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萧弁抬头看他一眼,“因为有趣。”既然她都不避讳,那么他有什么理由不看看揽月国唱的什么戏?倘若戏好看,对其用兵的理由也不必他找了,利人利己,岂不两全其美?
被当做“戏子”的罗十月在鸟笼一样大小的悲翠园里百无聊赖,想出去别处看看,被一堆人拦了回来。坐在葡萄架下捏葡萄,反正它们中看不中用。同门中出挑的师兄弟中,她极少能耐住性子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呆在悲翠园里就像当年她打破师兄的头,被师父罚面壁思过一样,觉得浑身爬满了咬人的蚂蚁,又痒又疼,还不准动手挠。现在还好点,至少还有葡萄粒可以捏。
捏爆最后一粒,忽发感慨:大家闺秀们活的够无聊的。
就在她盘算一些事情的时候,她的“救星”来了。刘氏今儿换了一身百蝶戏牡丹细锦裙,色彩明丽,总算不是戳人眼珠的红色了,妆容精致,半露于袖外的指尖涂了蔻丹,艳红到无与伦比,身后跟着朝思暮想两个鼻孔朝天的丫头。
上次她被罗十月赐给丫头的那两个名字,气得两顿饭没吃下去,逮着机会就要过来挤兑几句,妄想给自己扳回一局。
朝三暮四两人见状,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到十月身后站好。两军对峙,好歹在数量上势均力敌。
刘氏见面先捂嘴嗤笑,“哟,刚来就被禁足了。”斜眼瞅瞅罗十月这一亩三分地,随即笑得更开心,“啧啧,真是可怜。姐姐我要去摩诘寺拜佛了,你呀...”说着指尖点点地上的被捏烂的葡萄,“慢慢玩着....”
十月一扬眉,摩诘寺?垂眸的一瞬间她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这反应落在刘氏眼中那就是“眼前一亮”继而“希望扑灭”。
大汤朝佛寺众多,尤其京都寺院最为出名。这还得从大汤的开朝皇帝说起,一个朝代的交替,必然白骨铺路、血水滋养。杀得人多了,即便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他也有睡不着觉的时候,整夜整夜梦见百鬼索命。即使夜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也不奏效。战场上的枭雄,没被前朝的刀剑折磨,倒是被自己的梦折腾去了半条命。奇的是,皇帝偶然间在一间寺庙过夜,伴着诵经声入睡,竟一觉到天亮。于是,龙心大悦,不仅请了僧人进宫讲经,更是在全国范围内大兴佛寺。一代代传承,至今不衰。
刘莲带着自己的人大大方方的出了相府,毫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觉,这实在有违常理。
十月奇怪,“为什么我出门就被拦,她出去没事?”
阿朝应道,“与其他的姨奶奶相比,莲奶奶算是比较受宠的了,最起码相爷十天半月的还能召见她一次。加上府里没有正头夫人,所以除了相爷,基本上莲姨奶奶位列第二。她要出门,也没人敢拦着,相爷也没说不让出去。至于您为什么....”阿朝看一眼阿暮,声音削弱,“奴婢就不知道了。”
十月点头,这样啊。
晌午不到十月就要睡觉去,朝三暮四以为她无聊到犯困,抖机灵地要与她一起玩踢毽子。十月摆摆手,表示不要。“咣”一声将房门关上,她从门缝里往外瞧了一眼,朝三暮四两个人低头耷脑一会儿,然后各自找事情做去了。
以为放几个人拦着我就出不去了吗?十年前一把火烧了罗家小院和罗聚宝,罗十月自此在乞丐窝与人贩子之间颠簸,曾一度被卖出了国门。命不该绝吧,有幸入师门学本领。别的不敢自夸,轻功和易容术还是难逢敌手的。
半个时辰过去,朝三暮四来敲门,想叫她起床进些午饭,“雪姑娘,起了吗?”
过了会儿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像是没睡醒,“...别吵,好困。”
“那您饿了的话就喊一声奴婢。”阿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