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人在放烟花。
夜空闪过星星点点的光芒, 又迅速归于黑暗。
程平和眯眼盯着看,等回过神才发现沈昊也跟着她停了下来。她脸上一热, “抱歉。”
从徐陶家的饭局出来,沈昊说要自己走回住的地方,程平和坚持送他, 而别人或多或少猜到了她的心思。确实是件好事,沈昊是好人, 程平和也是,年貌相当,如果能走到一起, 似乎没有坏处。
路灯下,沈昊的微笑很温暖,“我也喜欢看烟花。”新的火树银花映亮了街道, 他俩同时仰头看去。突然一声尖啸,随即啪的一声, 空中跃出一朵绚丽的花朵。
程平和抚住“呯呯”作响的心口, 她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有些讪讪, 好端端地怎么出来钻天猴。但看到沈昊的笑意, 她又放下了,唉,出丑就出丑吧。
他半开玩笑地安慰道,“学财务的都比较平和,经不起过分刺激。”
同意。程平和十分同意,厂里所有部门中最省事的就数财务部,虽然女孩子多,但大多埋头做事,如今公司处于风头浪尖,也就财务部掺和其中的人少,说起来还是赵总打的底子好。想到赵刚,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她问过赵从周,赵从周却让她别管这件事,两个老头,半生好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赵刚虽然暂时吃苦,但能避开眼下的争执也算意外收获。
现在是过年,等过完年……她喃喃问,“以后会怎么样?”
话说得没头没尾,沈昊却明白了,她问的是长原和把自身和长原绑在一起的程忠国。
还能怎么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他斟酌着用词,“程总见过的大风大浪不少,他能应付的。”
这不是程平和想要的答案,她微微失望,又觉得不该失望,沈昊不是长原的人,他不会理解他们对长原的心理。也许程忠国做过不少错事,但长原有今天离不开他的奉献,她在心底叹了更长的气,不会再有人比程忠国更爱长原,也不会有人比他更想长原蒸蒸日上。
也许,一将功成万骨枯。
程平和想起乐东的手,想起早早离世的伯母,没有童年的程清和,她暗暗摇头,不能再这么胡思乱想。程忠国为了长原失去很多,但也得到不少,不是金钱,而是自豪和荣誉……这座小城,如果没有长原,不会有今天的样子。她生于斯长于斯,无比希望它继续辉煌许多年,虽然对为其付出代价的人觉得抱歉……程平和回头看去,但他俩已经走到另一条街,看不到来时路。
徐陶好不容易把程清和送出门,“放心-他是我爸,不能害了我。”
“我知道。”程清和硬着头皮问,“他……会打人吗?”据说,乐东还没离婚的时候打过妻子,对妻子会动手的人很难讲底线在哪,说不定还会对儿女动手。
徐陶失笑,“我乖乖站着等他来打我?放心吧。”她踮起脚在他额头上一啄,“我跑得很快。”抬眼看了看他的表情,她慢吞吞地说,“跑来找你,跟你私奔,一起去天涯海角,每天吃喝玩乐,钱用光了就去打份散工,有了钱继续吃喝玩乐。”要真有这样的日子就好了-程清和替她抚开额前的几缕散发,听她胡说八道,“你做惯老板,可能看不了别人的脸色,我来养你好了,反正省着点花,我一个人赚也够了。我读书的时候就很会买进抛出。就是你也得多运动,长胖了的话可能我不会要你-”
话声戛然而止,她的脸被他按在他的胸口。她挣扎了两下,听到他在耳侧低语,“放心,我不会让你操心的。”他有很多模糊的想法,此刻没办法串成一条线,一念刚止,一念又起,但可以肯定下来的是,“锁好门,明早我就过来。”
他走的时候没有回头看。
徐陶用欣赏的目光送他走远,高挑个,嗓音低沉,相处越久,她越有变成小姑娘的倾向。
她给自己一个嘲弄的微笑,而这份笑意在进屋后更深了。
乐东站在楼梯口,审视着楼上的房间,听到她的脚步扬声问道,“你没跟姓程的小子同居?”
“没有。”
“你不会是想嫁进程家吧?”
“没有。”
乐东低头看向她,后者面容平静,她的真情实意都消失在礼貌的微笑中。
“我帮你收拾间客房,床很小,恐怕你只好将就。”
乐东视线落到房内的装修上,这是套好房子,充满落落大方的气质,“你为什么叫我来?”
徐陶抬起一条眉毛,“我?不是你自个找上门来的?”
“不是你让人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回了这里?”乐东视线回到女儿身上,“借十万块救急,我马上走。”
徐陶抱着双手看他,仿佛用目光衡量他话里的真假,数秒后又浮起一个礼貌的笑容,“抱歉,我真的不会再给你一块钱。喜欢的话,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饭我还是管的。”她上楼经过他,他伸手拦住她,用的受过伤的那只手。
他问,“你在搞什么事?”
徐陶看了那只手一眼,“别炫耀了,这是伤疤又不是勋章。如果有人跟你说有关我的事你都信,我也告诉你最重要的,我没钱。”
不但没钱,还负债累累。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大概赌徒的心理都差不多,所以她从亲生父亲那里得到的最大的财富是敢搏,有一对小二敢压上所有筹码。
徐陶轻轻推开父亲的手。走一步看三步,科学地计算每步能赢的概率,所以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