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残捡起那枚碎片,小心翼翼的护在掌心,自己的面容清晰地倒映在里面。夜残屏住呼吸,用一只手轻轻搅乱那摊清水,波纹散尽之后,另一副脸出现在里面,俊郎清秀,年少不羁。
夜残几乎不能自已的笑起来,笑着笑着泪就流下来了。没错,镜子里那人是他,是多久以前的他了啊!久到连样貌都在人世的千回百转里变得这样陌生,久到性格也在漫长等待里被折磨得扭曲疯狂。
就在此时,镜中又出现了另一个人,镜中的“夜残”似乎在生这个人的气,任凭那人怎样说尽好话都没用,结果一句小孩子气就把“夜残”激得跳脚了。
夜残就这么痴痴地看着那人,如同醉了一般,镜子不会说话,他就看着那人嘴巴一张一合,学着他的语调一句句重复。
如果花解元在的话,一定会惊讶地发现,镜子里的另一个人,就是他之前看到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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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好冷……
冰冷的寒意犹如跗骨之蛆,一点点啃食着他的身体,所有的伤口似乎都结上了冰,痛意好像也被冻结住,不那么痛了。
花解元缓缓地睁开眼,目之所及之处天旋地转,等了好一会,才终于看清眼前的场景。
黑暗、潮湿,周围都是高矮不齐的石壁,花解元自己就趴在中央的巨石上,前方是一池深潭。墨色的潭水浑浊不清,绿萍浮浮沉沉,深不可测,就是这样一潭水,将他所处的位置完全环绕、困住了,无法逃脱。
浓浓的湿气在石壁顶部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越积越多,最后聚集在一起,滴嗒、滴嗒地落下,一声一声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响。
花解元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这地方暗得看不见光,除了寒意甚至察觉不到饥饿。
早知道就不找什么镜子了,什么也没看到不说,还把自己害成这样,顺带连累上一面稀世珍宝的镜子。准确的说,他就不应该再回来,什么到夜残兴许还有希望,真是太天真了!坏事他也干了,坏人他也认了,就是不帮你,最后再把自己困死在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花解元能有什么办法。
卑鄙!真是太卑鄙了!
花解元不经骂出了声,这声线一震动,拉得脖子以下五脏肺腑又有感觉了,那个疼啊!法术不能乱用,花解元真是现在才明白这个理。
当年应该学一些才是啊,白白在魂祭殿待这么久,还是块当凡人的料。他未曾想过什么修仙,在他看来,漫长的生命等于无尽的寂寞,有甘有苦,有爱有恨,甚至到了生命的尽头,体会一场或惊心动魄或安静平淡的死亡应该是一种满足。
可如今,生死不由命,全掌握在别人手里。连这都变成了一种奢求,他不知道夜残接下来还会干什么。
花解元一点都猜不透,猜不透为什么夜残一定要得到他,猜不透自己有什么地方让他耿耿于怀,如此执着?
就如同当年,他以为夜残是贵人,助他实现自己的壮志,施展自己的才华,可实际上夜残却在他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撤去了台阶,让他跌回原点,看尽官场人情世故,企图是她他彻底厌倦这些。
花解元不得不鼓掌,这一点夜残做到了,而且很成功,虽然手段卑劣,但是那样一趟浑水以他心性,真的再涉足了。
如他所言,自己不可能去侍奉一个昏庸的君主,道不同,不相为谋,只要百姓还能过上安乐日子,自己的鸿途施不施展也不那么重要了。
总之,夜残有时候的想法,真的就像眼前的这潭水,深不可测。
就这么想着,水里突然冒出几个气泡来,咕噜噜的一串,而且有向花解元靠近的趋势。
花解元四下看看,心里微微感觉到不妙,这么冰冷诡异的潭水里,他可不相信会蹦出来什么普通的鲤鱼来,就算有,怕也是长了牙会咬人的吧。
那是一种类似磨牙一样的声音,因为藏在水里的缘故,并没有那么清晰,可就是这断断续续、不清不楚的感觉,才更让人头皮发麻。
花解元撑起满是伤痕的身体,靠了近些,想一看究竟,比起一开始就闭上眼睛躲得老远,他更宁可死得明白些,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反而更需要勇敢,何况有时候这种人吓人,或许才是恐怖的真正所在。
花解元靠近之后,水面突然平静了,只印出他本人的影子,什么也看不到,就连刚才那一连串的气泡都没了踪迹。
他本能后退一步,感觉告诉他,有古怪!
水面波澜骤起,突然乍起与人同高的水花,有的甚至溅到潭顶,水光四溢中突然蹿出一道影子,张牙舞爪地直逼花解元冲去,黑色的身体隐在暗中看不清晰,倒是那狰狰獠牙,呈着一排倒三角的锯齿状直逼人面,花解元要是晚退一步,脸上现在怕是已经缺块肉了。所幸那怪物一口没咬成,立刻跃回了水里。
花解元一骇,跌坐在地上,心里还颤着,后背却是汗湿了。
那是什么东西?还真长牙!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猛的鱼!
不,那是鱼吗?除了大体形状有些状似,附在外面的森森硬壳,更像是一副泛着银光的盔甲,刚才目测了一下足有一尺半那么长,个头还真不算小。除了一口锋利的牙齿,那怪兽还有一条巨尾,坚硬如刺,根根分明,从它行动之迅猛、在空中翻腾跳跃的力度和摆动的幅度之大,就能看出其用处。
既然是水里来的家伙,花解元想它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