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瑞雪意味着来年的好收成,天刚放亮,城中已有人吹锣敲打庆祝起来。
云端下了早朝,独个儿坐在御书房里阅折子,描金茶盏里的水添换过三次,折子已然阅得差不多了,揉揉酸胀的眉心,看着窗外又纷扬起来的雪片,稍稍愣了会儿神。
自从准了佟耀顶出面来说的那件婚事之后,朝中安分了许多,再加上年关将至各处官员家里府中要置备的事也一堆,递上来告状的折子也一下子少了下来。表面上看起来是一片祥和了,可是这暗底下在涌荡的汹涛可一刻未息。
这个年过起来不易哪……
云端在心中微叹一声,外面王总管高声报说十二位董副领到了,云端回过神来,接过一边的小太监捧过来的狐裘外袍披上,推门钻入外面的鹅毛大雪里。
饶是云端出门便乘皇辇,出了宫又乘马车的,来到悠莲馆门口时,黑面缎靴面上还是给大雪湿了一层。
径直上了二楼,走到水扬心的房间门前,抬手扣了几响,推门而入。
水扬心正在给屋中的暖炉添碳,也不抬头去看云端。那暖炉精巧袖珍,做工极其考究,炉中烧的是青色的瑞碳,烘得屋内热气融融。
云端脱下狐裘搁在一边,熟门熟路地自己斟茶暖手,并不责怪水扬心的怠慢。
水扬心抬眉看他一眼,道:“皇上今日来得真早,看来难得得闲哪。”
云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原来云端自那日来找上水扬心之后,这半月来几乎是得空便来悠莲馆坐坐,政务繁忙时,甚至将折子带出来批阅的情况都有,如今日这般悠闲一大早就逛过来,然后又坐下来闲闲喝茶的状况,还真是少见。
为了一个禄王爷,当今的九五之尊连这种软磨硬泡的功夫都用上了,实在难叫人不奇怪。
“朕今日倒真是难得清闲,不过手上无事,不如来聊上一会儿,免得气氛尴尬。”云端给水扬心也亲自斟了杯茶,往她面前一推。
按说当今天子亲手倒的茶,怎么着也得谢恩喝尽了,哪道水扬心却看着面前那茶,一张国色天香的俏脸冷着,淡淡道:“皇上既知尴尬,又何必天天往这里来?”
云端全当没听见水扬心这话,侧头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着要聊什么话题,然后转回头来,浅笑道:“记得你说你自小就是孤儿,由师父抚养长大的?”
“皇上每日出入这等烟花之地,传出去恐叫臣子们心寒呢。”
“真是怪事啊,看你现在这样子,幼年时模样应该也不差,哪家的父母会不要这么漂亮的娃娃?”
“扬心已重复多次,禄王爷一事扬心实在不知,皇上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费功夫?”
“不过也不一定,嗯,朕也有听闻民间有些地方女孩儿生得多了,就随处弃了的。”
“况且悠莲馆到底是往来闲杂之地,皇上乃万金之躯,如何能在这里常待?”
“是了,如此抛弃骨肉之事看来真是个问题,朕治的这天下又不是乱世,这事得让地方郡府留心一下。
……
……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地照着自己的话题说了半天,云端依旧意兴浓浓,水扬心却是气得瞪圆了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