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伍少又嚷了几句,依稀是:“都将我当做神仙了么……”“我的血是人血,你的血是狗血不成?”
吵闹过后,四周逐渐静了下来。
韩轻嗣的下颌被轻轻掰开,一股液体灌进他口中,有股淡淡的甜腥味。
又不知过了多久,韩轻嗣的气息平缓,手指动了动,终于有了睁眼的力气。
他双眼散焦了好一阵,方才将眼前朦胧的景物看了清楚。
郝伍少与江颜逸一人一边坐在他身旁,俱神色紧张地看着他。
韩轻嗣略一动弹,只觉全身疲软不已。他费力地看向江颜逸,嘴唇嚅动,想要质问,却觉发不出声来。
他不明白江颜逸究竟想做些什么。若是他害他,便是光明正大地与他比试起来,韩轻嗣决计不是他的对手。若不是,又偏偏在那关键时候冲出来,害得他岔了真气。
江颜逸看出了他的心思,连忙道:“别说话,我以用真气为你引渡,已无甚大碍。你的伤势养三日便可恢复。”
韩轻嗣目光满是不解。
他吸了口气,却觉口中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目光下移,郝伍少的腕上绑了条白色丝带,已被血水浸红。
韩轻嗣眼睛猛地一睁,挣扎着要起身。江颜逸见状,忙点住他的穴道,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塞入他口中,将他下颌一抬,迫他咽了下去。
郝伍少一直不满地看着江颜逸的举动,然而便是有甚异议也终究奈何不了他。
郝伍少将韩轻嗣搂得更紧,目光不善地看着江颜逸:“你现在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了罢?”
江颜逸微微一笑,目光柔和地看着韩轻嗣:“不急。等你好了,你想知道什么,我统统告诉你,决不隐瞒。”
郝伍少欲哭无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看来江颜逸是打定主意无视他了。
郝伍少起身,吃力地抬起韩轻嗣的上半身,欲将他抱回马车上去。
然而韩轻嗣比他高壮,又是习武之人,身体十分结实。郝伍少连背一个柔弱书生都难胜任,何况是韩轻嗣?
他抓耳挠腮地犯了难。
江颜逸笑着摇了摇头,上前轻轻松松将韩轻嗣打横抱起,动作细致轻柔地将他搬到车厢内。
郝伍少心下更为不爽,却奈他不得,只好跟在后头上了车。
江颜逸退出车厢,对着郝伍少笑了笑,总算开口对他说了一句话:“睡罢。明日我来驾车。”
郝伍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挨近了韩轻嗣,又故意手脚并用地缠上去,这才吸了吸鼻子,阖眼睡了。
江颜逸目光微微一沉,将车帘放下,立在车外沉默地站着。
过了一阵,他微微一笑:“也罢,好歹这样他也舒服一些。”
月亮渐渐向东边划去,折腾了好一阵,夜已不长了。
江颜逸纵身跃上一棵高树,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箫,攥在手中把玩。
那玉箫白中带青,青丝洇在白玉中,如天上碧云,将透未透。玉箫尾端有一颗米粒大小的赤黄斑,曾有人戏称它为一点朱砂,江颜逸便将这一管玉箫称作胭脂。
他坐在枝头,右手举着玉箫微微抬起,对月比照。
这寒玉似是将月光尽数拢起,在黑夜中绽着微弱的光芒。
江颜逸望着玉箫出神,许久才回过神来,悠悠叹了口气:“十年了……”
“这十年来,你可知我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可是你心中不忍,冥冥之中让我再遇见他?”
“……”
这一夜,车厢中睡着的三人在梦中隐隐约约听见一支凄婉的哀歌,从夜中吹到天明。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第二日一早,韩轻嗣虽是醒了,却依旧虚弱不堪,说话时微如气声。
江颜逸又输了一阵真气给他,果真出了车厢去驾车,向最近的村落驶去。
王小虎夜间睡得沉,一觉醒来发觉韩轻嗣脸色苍白的躺在身边,而车外驾车之人换做了昨日见到的那个漂亮叔叔,一时有些吃惊:“昨晚发生了什么?”
郝伍少昨夜又被放了血,脸色亦有些苍白,眼下挂着两道黑黑的痕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没好气道:“我也不知道。”
他昨夜睡得正朦胧,突然被人推醒,转瞬之间已被提到了车厢外。等人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见韩轻嗣昏倒在地,手中的剑已断了。
江颜逸什么也不同他解释,只说了一句话:“以你之血喂他。”
郝伍少怔了怔,又怔了怔,吃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颜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全没有对上韩轻嗣时的温柔:“他走火入魔,只有你的血可救他。”
想到此处,郝伍少将信将疑地抬起自己的手腕。昨夜那道新添的伤口已结痂了,留下丑陋的一道伤疤。腕上长长短短还有许多道疤,是旧时花乐醉逼他割的,如今颜色深浅不一的排在一起。
郝伍少疑惑地伸舌舔了舔自己的伤口:“咦?我的血到底有什么灵丹妙药?能延年益寿么?”
他眉结紧锁地盯着自己的伤口:“难道——我是唐僧托世?”
马车行至一处小镇,江颜逸欲抱韩轻嗣下车,被他冷冷地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不必。”
韩轻嗣睡了几个时辰,全身的经脉又开始阵阵刺痛,然而体力却恢复了不少。
他将胳膊搭在郝伍少肩上,由郝伍少搀他下了车。王小虎见状,忙上前帮着架起他另一边。如此一来,韩轻嗣自己倒也能走。
郝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