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追着那软舆匆匆走着,半晌无言。
萧竞狠狠皱着眉,冷不防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亦不知。”萧鸾脸上顶着一个巴掌印,转头巴巴地看着兄长,“我只轻碰了她一下,她便喊痛,倒在地上。”
萧竞一声冷哼:“轻碰?”
顿了顿又问道,“你无事碰她作甚?”
萧鸾硬着头皮,只憋出一句话:“起了些争执……”
“混账!她是女子,又有孕在身,你竟心眼这么小,不知好歹!”
萧鸾咬着牙,低低应了声:“是。”
☆、光天化日
言语间,椒房已到。
顾沐容被侍从小心地抬到床上,一群太医轰然而上,纷纷轮着把脉,然后围作一团,低声交流着。
萧竞看得心烦意乱,索性坐在了偏殿,静候消息。
萧鸾站在他身侧,微垂着头。
这大殿中也不知燃着什么香,沉郁地盘在半空,压得人心中沉沉。
萧竞忽然一把扣住身侧人手臂。
萧鸾低首看着他,轻声问:“兄长……”
萧竞低垂着眉眼,面色沉沉:“这孩子……不能走。”
萧鸾指尖一颤,答道:“自然。”
“孩子已有三月……自朕知道他一刻起,朕便盼着他诞下来。”
“嗯。”
然后一片静默。
萧竞抬起头,望着身侧站着的小弟,眉眼是莫名的哀恸和爱怜之色:“他……该像你多些。”
萧鸾心中猛地一痛,便想拥他入怀。
忍了忍,没忍住,于是狠狠地抱住他,偷偷吻着他头顶的发:“像你才好。”
他用力地抱着,恨不得将对方剥皮卸骨,一股脑勒进骨肉里。
他们兄弟,本就流着一样的血,长着一样的骨一样的肉,合该只属于对方。
这时有太医躬着腰进来,跪在地上:“启禀陛下。”
萧鸾恋恋不舍地放开兄长,看着脚下匍匐的人。
“如何?”萧竞很急切地问。
太医不敢抬头,颤巍巍地跪伏在地上:“娘娘和皇嗣已暂时无恙……但是这次小产,恐另有因由。”
萧竞皱着英挺的眉,沉声问:“是何因由?”
太医愈趴愈低,几乎整个人贴在了地上:“乃是娘娘身上的熏香……”
萧鸾斜眉,心中竟觉得有趣。
“那熏香……乃是麝香。麝香催产,才致使娘娘险些发生意外。”
萧竞霍然站起:“混账!”
殿内太监宫女立马跪了一地。
萧竞拖着冗长的朝服,孤兽般转了好几圈:“分明有人心怀不轨,竟设此毒计。全聪明!”
全聪明在地上跪行几步:“奴才在。”
“朕让你速速查明此事,若有差池,提头来见朕!”
“是,是!”
萧竞转身走向内殿,然后坐在顾沐容床边,静静看着她。
她原本阖着双目,此时仿佛感应到了似的,颤着长睫睁开了眼。
双眸一片黯淡虚弱:“萧郎……”
萧竞握住她的手:“我在。”
他捉着她的手,放在唇畔轻轻一吻:“安心养胎。”
顾沐容微微哽咽一声:“你陪我。”
萧竞温柔一笑:“好。”
萧鸾远远站着,看着他们,觉得自己简直要被醋海淹没。
但他偏又伫立在那,不甘心就此离去。
顾沐容元气大伤,不久便沉沉睡去。
萧竞松了她的手,又在旁边怔怔看了半晌,才起身离开。
萧鸾跟着他一起回了未央殿。
帝王换下朝服,坐在宽大的沉香木案牍后头,几乎要埋在堆积成山的奏章当中。
萧鸾坐在一旁,手捧着茶盏。
茶是上号的银针老君眉,汤色翠绿,香气馥郁。
他却心乱如麻,喝得没滋没味。
萧竞忽然推开奏章,看着堆成山高的奏折斜斜倾倒在案牍上。
“你的折子,朕准了。”
萧鸾从茶盏中抬起头,眉眼被热气熏得湿润:“嗯。”
“你越来越出息,知道把折子直接交给林豫之,先斩后奏了。”
萧鸾忍了忍,没说太过分的话,只是微哂:“兄长先前分明是同意的。”
“朕将封地给你,自然放心。”萧竞皱着眉,看着桌上乱糟糟一片的折子,“那帮老臣,拿着你的折子,肆意妄为,也不将朕放在眼里。”
萧鸾看着他,也不说话,静候下文。
果然,萧竞继续说:“竟提出了什么将河内河东划归安西都护府辖管。”
大败柔然后,大梁在柔然设安西都护府,管制柔然诸事及边疆安稳。安西都护所管区域之大,权势之盛,在大梁可谓首屈一指。
恰好,林浥便是安西都护;又恰好,林豫之乃大梁首辅,林浥生父。
若再添了河内河东,林浥怕是要成异姓王了。
萧鸾心中冷笑一声,这林豫之还真是毁儿不倦。
“我看林豫之亦很不顺眼,”萧鸾冷声说,“看我明日好好羞辱他。”
萧竞哭笑不得:“你又要胡闹什么?过来。”
萧鸾闻言温顺上前。
萧竞抚上他尚红肿的脸,轻声问:“是朕鲁莽,还痛不痛?”
萧鸾摇摇头:“不痛。”
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萧竞:“边城三镇四将,乃我旧部。我与他们私信,约一同给林豫之小鞋穿……兄长,你说好不好?”
萧竞只兀自笑:“林豫之混将朝廷几十载,哪能这么容易被你们穿小鞋。”
萧鸾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