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骊一贯擅长研究新型军械,若是有极好的机巧师,也应当都是在西北军中留着。”楚翛几下打理好了长发,回头戏谑道,“这飞醋还要吃?可好大一股酸味。”
他装模作样地扇扇鼻子,转身取了挂在墙上的长刀和万尺弓,溜溜达达地往外晃悠:“等着有空我振振夫纲,且告诉你何为三妻四妾仍不嫌多…”
秋笙盯着他清瘦背影,内心只觉五雷轰顶起来。
阿翛似乎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着与他截然不同的新想法。这可不太妙。
郑南和连城守在花都府衙的唯一收获,便是这个自称地位颇高的管洋,此人顶着一张猪头脸,竟然有着莫名其妙的翻天自信,将自己硬生生描述成了掷果盈车的玉树临风一少年,声色俱厉地威胁两人道,若是不老老实实放他回归金猪圈,早晚要让自家老父亲要了他们的小命。
一两天还好,时间一久,这两位耍耍手就能要了猪命的高手愣是将看守嫌犯的无聊日子整成了过家家,直到终于接到来自京城城郊的一封加急通报,这百无聊赖的当爹又当娘的任务总算是见了头,两人领着闲大发许久的花都亲军,横冲直撞地便自西南口赶到了城郊。
出乎意料的,他们本以为会迎头撞上一场空前激烈的太子谋反,谁知竟然只是去替秋笙一众人料理了下善后之事,两人甚至连长剑都未曾出鞘,做的事情比起花都府衙里玩过家家更加大材小用。
早在两人抵达京都城郊的前两日,秋笙便已经带着御林军将领将目无天地的秋井然打了个熊趴,顺手在这小子身上搜出了伪造的玉玺,查出了付仁等一干朝中重臣亦参与其中,效仿处置刑部的手段,将大理寺整个翻了个底儿朝天,大理寺卿的位子换上了个新选出来的新人,至于少卿的腰牌,仍是始终控制在秋笙手里。轰动一时的太子叛乱事件,便这般草草收场。
这事还要从半个月前秋笙起驾回京之时说起,那时他虽然心知秋井然并不能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对手,却因牵挂着被拐卖的四郡将士而分外忧心,自外郡渐渐接近城郊的路上,竟一刻不停地拉着楚翛商讨此事,前所未有的啰嗦起来。
“你想竭力降低双方战斗死伤数目?”楚翛捏了捏鼻梁骨,“倒也是,扫平了秋井然,南北双方就要独立开战,兵力既然要调配的开,多多益善倒是情理之中的考虑。你打算如何?”
秋笙:“秋井然那边有玉玺诏令,按常理说,世人皆是先入为主,况且四郡长官都被他三言两语赶到营帐里去等消息,没人敢跟太子殿下抢头功,这帮人肯定不会出来,就算我出面,一时半会也难以令那帮从未见过我的将士相信我是真,而秋井然是假。我们就这么一头撞进去,很难调出空来把话说明白,我想留出一拨人,在我与秋井然正面交锋后半日,横刀冷不丁露出锋芒,这样便能赢得片刻为之解释说明的时间,或许尚有转机。”
“你带着御林军先镇上一镇,我替你领花都亲军殿后,等着他们中间有所内乱怀疑,再拿兵符稍加镇压,立地放刀的将士应当不在少数。”楚翛抬臂搭在秋笙的肩上,“军信弹你拿好,若是有任何意外,亲军在后,不至一炷香时候我必然到你左右。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就先给我休半天的假吧。”
秋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摸出了军信弹冲楚翛微微笑了:“放心,用不着这玩意儿。”
趁着还没到达京都城郊,楚翛拿着兵符迅速将整个部队分成两队,命御林军一行继续跟随秋笙向前进发,而花都亲军则由他调配,分成无数小队散开在了城郊附近,相隔距离极近,全凭楚翛一声号令,便可于两刻之间立即集结成完整的大军
然而就是两人这般心惊胆战,可谓是未雨绸缪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岂料几乎是一招没用上。
秋井然作为一个全然新手,加上第一次办事就是这么大的篓子,临阵到前心里有多慌就不必说了,关键问题在于他统领的这帮亲军分别来自四郡,往日跟着各州郡长官拼拼杀杀了多少年,冷不丁这么一换了主帅,纷纷有些手足无措。就这么一队号称正义的大杂烩军队,一遇上军纪整肃的御林军,这结果可想而知,虽说是在后者有意让着前者的情况下,却仍是不到半个时辰便犹如落花流水,稀里哗啦地输成一团。
秋笙都不忍心称之为一场□□,这简直就像是自家的顽皮小孩揽了一群鱼目混杂的混混军队,然后便自以为天下无敌到处乱挑事的一场闹剧。
他趴在雪千里背上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对面不远处的秋井然,发觉对方也在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直身大笑一声,右手上举,做了个简单的手势。
“停手投降吧。”
他看到秋井然的眼神瞬间满是悲戚,他死死盯着秋笙上扬的那只手臂,不多时,竟是痛哭流涕。
少年得志,十数年未曾尝得一败,时至今日,竟是迎来一场彻头彻尾的惨剧。
他接受不来,甚至一时出现了幻觉,只觉那势如破竹的御林军与抱头鼠窜的亲军团队竟双双灰飞烟灭,他看清秋笙正站在一条长长的河流那头,一如幼时他慢慢趟过御花园中那条小溪时,站在那边的青年笑得温和而张扬。
他像是一轮温暖朝阳,自己却不知珍惜,竟想着取而代之。
一切都为时已晚。
他无处收手,这闹剧一旦开篇,便注定不死不休,他站在与那人为敌的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