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卿玄稍稍一愣,见他愈渐远去,不得不御剑跟上。
景阳城郊的那间破庙所化的小木屋外,几只小野兔感受到了由远及近的动静,抬头动了动耳朵,见天上落下两人,立刻窜进了屋边的草丛里。
赵易宁推开院门,看着院子里还算清雅的布置,不由冷哼,随后拍拍屋门,喊道:“有人吗?”前后拍了几下不见回应,他便自作主张的破门而入了。
小屋里一如卫延所说,似是有些日子无人居住了,覆着层薄灰。
赵易宁左右转了转,然后便朝里屋走,不多时就找到了小铃儿的屋子,透着窗缝看了两眼,扭头对跟来的男子道:“你看,我说小铃儿在家吧。”
赵易宁所言不假,床榻上小铃儿正和衣而卧,睡得香甜。
范卿玄微微点头,眉间神色沉了几分。
他四处打量了一番,往后面的一间屋子走去。
刚一进屋,范卿玄便皱紧了眉头。
本以为是简约清雅的寢屋,只见墙壁上密密麻麻涂满了怪异的阵符文字,甚是诡异。桌案上亦是铺满了层层叠叠写满了文字的纸张,甚至有不少还散落在了地上,笔砚随处扔了,墙角的木柜里放着不少药材,却都是不常见的,或是药铺根本不见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阵法范卿玄是见过的,同卫延带回来的碎纸条上画的相差无几,他立刻就心生燥怒转身离去。
兰心阁的静室内,谢语栖站在桌边,看着墙上的字画正出神,身后的石门轰隆一声被人打开。
他回头。
范卿玄一身风尘,脸上染着怒意,一双眼凌厉的盯着他。
“你屋内的阵法,到底想做什么?”
谢语栖眼中原本微微闪着的光渐渐暗了下来,淡淡道:“写写画画,没什么用。”
“我不信。”
“那你认为呢?杀人屠村?你若心中认定了,我解释再多有何用?”
“谢语栖!”范卿玄几步上前拧住他的手臂,压抑着怒火道,“你究竟在想什么?我要听实话!”
“……”谢语栖看着眼前的男人轻轻吐息,却并无多少怒意,反倒是平静的失常。
范卿玄拧眉,沉声道:“你要复活骨清寒,是不是……”
谢语栖抬眼,半晌轻笑了一声,挣开了他的手:“范卿玄,你太自以为是了。”
“……”
“就算我说不是,你信么?”谢语栖眼中黯淡无光,低眉摇头。
“小铃儿并不在范宗,她在那间城郊小屋。”
“什么……”谢语栖微微睁眼,“这不可能,寂言鬼不会撒谎。”
范卿玄:“亲眼所见。你慌言在先,凭什么让我信你。”
白衣人张了张嘴,喉头却紧的无法说话,就像是一块巨石堵在了心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推开他走了。
如今的范宗,景色依旧,却又如此陌生,谢语栖刚离开兰心苑,头又开始发昏了,一阵阵发冷,他不觉搓了搓手臂。
没走多远,他便看到水池边的大树下倚着个老妇人。只月余未见,云英却仿佛苍老了许多,原本看着才三十出头,如今却白了双鬓,像年近六十的老人。
他想了想,缓缓走了过去,在她身边不远坐下。
云英呆望着水池中的涟漪,似乎感到有人靠近,木讷的神色略微松动了一下,多了几分柔和。而当她看过去时,眼底更是闪过一丝惊喜。
谢语栖看着她的模样心生诧异,不觉靠了过去,盯着妇人的脸看了一会儿,他反倒面色凝重的皱了眉。
“老夫人,能听到我说话么?”谢语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并无太大反应,他伸手去把了把脉,其脉相平缓,却又异于常人。
谢语栖翻看了下妇人的眼睑,左右打量着她的模样,最后咬唇思索了片刻,喃喃:“魂魄松动了……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老夫人?你能说话么?”
云英缓缓眨眼,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却并未答话。
谢语栖轻叹一口气,道:“看来是没有结果了。”
他看向那片水池,轻声道:“云夫人,你说这算不算造化弄人?我师父若是知道了,此时此刻他会怎么做?”他合眼轻喃:“其实……这些日子我渐渐看明白了,我气的并非你和范祁山,你们出于道义,必须这么做……我真正无法原谅的,是穆九,是我自己。当年若非因为我,师父不会中九虫百花,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谢语栖眼底划过一丝哀伤,握紧手道:“云夫人……我该怎么做?我的确是想过要找回师父的魂魄,可缚灵玉和离火珠只有一个,我亦想救范卿玄。师父已经死了,可范卿玄还活着,我不希望他在百年后魂落八荒,不入轮回。可如今我却不明白,这么做究竟……”他忽然顿住,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罢了,我知道我不是多潇洒的人,早就逃不掉了。”
谢语栖侧脸看向云英,笑道:“云夫人,我自负圣手,你的病我定能治好的,你信不信我?”
云英眼中映出男子淡淡的笑意,过了许久,谢语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眼,云英微微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男子讶然,喃喃:“你听得到?不会吧,我说的那些,你都听到了?你别说出去……我……”
“谢语栖!”
身后蓦然一声吼,吓得白衣人一下从池塘边跳起。不远处赵易宁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谢语栖忙往后退了许远。
“你想对云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