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发现并不是巧合,他们愿意去尝试着再次信任y-in影,但是不能愚蠢到全然放下戒心。神殿里的其他人也不会允许他们放下戒心。
在y-in影从所有监视者的视线中消失时,警戒就开始了。无论是存放情报的书房、教皇冕下和其他高阶神官们的住处的防守、还是厨房此类能接触到食物的地点,都设下了禁制,只要有人一踏足、勇者等人就会收到提示。
y-in影不知道他们的警戒么?他并不是个蠢货,但是如果不趁着现在尽快行动,他就失去了能完成黎曼布置给他的任务的机会。
而不能完成任务的下属是完全不被需要的,很早以前,他就从黎曼那里学到了这一点。对魔王而言,他必须有存在的价值,也就是必须成功给教皇冕下下毒——否则面临的只会是既遭受人类怀疑又面临魔族追杀的尴尬境地。
但实际上他们并不需要出声,在下毒的时候,y-in影的警戒心被提升到了可怕的高度,当勇者和神官踏在影子上的那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不远处有两人走近了。
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心理,他没有立刻沉入影子中消失踪迹。尽管实际上在这个由摇曳的烛火照明、故而四周都是家具影子的空间中,没有人能与他在逃跑和隐藏自己上相提并论。
于是他就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慌乱中甚至没有及时将手中的空瓶子收回去。这是经常被用来装高等药剂的那种附魔水晶瓶,为了不浪费哪怕一滴药水,液体是无法附着在瓶子内壁上的。
也就是说勇者和神官没有办法以检验药剂瓶中残留液体的方式,来判断他到底往这杯水中加了什么。
不过这一定是种无色无味的液体,杯子里的清水仍然呈现出正常的颜色、也没有超乎寻常的气味产生。
难道作为魔族的y-in影会鬼鬼祟祟地来到厨房里,特意在教皇冕下要喝的水中倒入完全没有危险、甚至对清水的味道都没有分毫影响的药剂吗?
不,就连神殿内处于高位的神官们生病时候喝的药,都要在经过重重核验之后才能真正入口,更遑论教皇冕下的饮食。
所以勇者和神官甚至没有质问他‘你在做什么’,这个问题并不能带来新的信息、因此是全然无用的。
y-in影甚至不知道自己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了——他一度怀疑其实刚才自己并不是把魔药倒进水杯、而是将它灌入了自己的喉咙,不然怎么能解释为什么现在他居然还有心思分析这些毫无意义的小细节?
他大概是唯一一个被发现卧底身份之后还被信任、接着又被抓到试图行刺意图却还没被当场击杀的魔族了。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他的履历的确足以令他登上魔族的史册,如果黎曼没有因为他的无能而愤怒到将他的存在全然从这个大陆上抹消的话。
“我猜你们不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与他终于记起来要藏到背后、却还是在细微地颤抖的、握着水晶瓶的手指不同,y-in影的语气与他的眼神一样平静,任谁也听不出他有哪怕一丝动摇。
这种时候,他那些该·死·的·间·谍·技·巧突然开始运作了,就在这个不太妙的时间点,议长因为担心他太·不·善·于·与·人·交·流而产生破绽、故而硬塞到他脑子里的知识开始取代他一片空白的思维自行运转。
“不,我们不能当作什么也没看见,”神官不出意料地说道,但是她的语气甚至能称得上是温和的,实在是不适用于面对任何背叛者的场合。
如果将这种语气完全理解为作为一个使用治疗魔法的神官的职业通病,那不能解释为什么勇者也用一种堪称友善且无奈的表情看着他。
“但是我们知道你不想杀死教皇冕下,”勇者接道,这显然不是神官一个人的主意,他们两人就这件事达成了共识,并一致决定相信y-in影。
不过不是不会,而是不想。这看似微不足道的词语选择确实表明了他们相对理智的力场,这种信任并非毫无条件的。
y-in影既然已经选择将药剂放入杯子,就证明他已经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妥协。
哪怕自己是个魔族,而且从一开始就是魔王派遣来的卧底,勇者和神官也仍然选择了在这个关头信任他本性并不坏。
y-in影悄悄松手,令手心里的玻璃瓶子悄无声息地落入影子里。没人注意到他的动作,也确实没有人能。
这里并不是什么禁地、实际上时常会有侍从来来往往,他们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走进来、发现他们奇异的、像是对峙却又并不那么剑拔弩张的交谈。
但是y-in影没有选择用有限的时间为自己辩解。
“陛下……魔王陛下与教皇冕下,在一切开始之前就有交易,”y-in影突兀地说出了他埋在心底,原本不敢、也不知道能告诉谁的秘密。
整个大陆上也很少能找得到他这样给魔王和教皇两人在同一个句子里都加上后缀敬语的人/魔族了。
“什么交易?”勇者一愣,立即问道。他也意识到如果不是魔族身份暴露之后自己和神官还接纳了他,y-in影绝不会有机会向任何人说出这个秘密。
“是那个自称‘提线人’的光明法师出现之后不久,”y-in影回想道,“我无意间撞见陛下在和教皇商议什么事情。我没能听见他们具体在计划什么,当时我以为自己活不久了——”
“而现在,是什么给了你、你能活很久的错觉?”
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