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着眼睛看着福顺跑远。六王乐悠悠地起身,朝着宁思修的房间走去。
六王相邀,受邀之人不敢不到。
陛下不喜臣工私下相交,又有暗卫无处不在,大臣之间倒是不敢结党营私的。
本来王爷结交大臣是历朝大忌,但是六王又是个例外。
皇帝虽然总是面上打击六王,其实私下对这个弟弟还是很着紧。
何况陛下那年大病,六王辅政。
六王被政事弄得焦头烂额,政事也被他弄得乌烟瘴气,若不是孟元之兜着,估计皇帝也不得不撑着病体起来。
显然六王对这政事的野心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秀食阁,天字号雅间。
“思修,多吃点。”六王把菜夹到宁思修的碗里。
宁思修看着自己碗里已经满出来的菜,忍耐克制地道:“多谢六王,臣可以自己来。” “哦。”六王有点失落的点头,又指着那个福字瓜烧里脊,道:“思修,这个你一定要尝尝,是这里的看家本事。”
说完作势又要去夹。
宁思修的脸已经黑了,语气生硬,道:“六王,臣已经饱了。”
后知后觉的六王一看他脸色不对,悻悻地把伸出去的筷子又收回来。
今日兵部尚书方博明也在受邀之列。
很显然,他的火候比六王老道多了,他在给身侧的礼部尚书张钝雪布了几样他爱吃的菜之后,就不大和他说话了。
宴请场合,适度的关注却不可过度亲昵,这样才可让身边人舒适自在。
张毅奇怪的看看六王,又看看方博明。
末了,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吴桑。
犹豫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给吴桑布菜,一想就觉得怪,摇摇头,作罢。
“王爷,听说这秀食阁的家酿果子酒是一藏,不知能否跟六王讨一杯?”兵部尚书方博明笑着打圆场。
六王正命人去唤。
只见帘子一掀,有人进来了。
大家皆是一愣,又匆忙起身行礼。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皇帝。
“这是宫外,不必多礼。”皇帝温和地道,又伸手去扶吴桑。
吴桑手一缩,冰凉的指尖在皇帝的掌心滑过,道:“多谢陛下。”
“皇兄,今日臣弟做东,主位就不让你了,那边有个空位,你坐那边。”六王大喇喇的坐在主位上,只随意用手指了指吴桑旁边的位置。
皇帝低笑一声,屈居下座。
大臣们心中俱是一凛,不知道沉肃冷酷的陛下今日是怎么回事。
“陛下恕罪,臣今日约了几位士林,要先行告退了。”方博明起身行礼,顺便拉走了身边的礼部尚书。
如此大不敬的理由方博明也敢拿出来用,皇帝竟还宽厚地点头恩准。
大臣们看出门道了,也起身纷纷请辞。
吴桑也站了起来,道:“陛下,臣家中有事要先行离开。”
衣袖被人往下一扯,张毅咕哝着道:“你有什么事情啊,来的时候我问你,你还说今晚无事呢。”
张毅的嗓门本来就大,虽然是咕哝,但是大家都听见了。
吴桑顿觉尴尬,左右不是。
那边大臣已经走光了。
六王哈哈笑了两声,道:“皇兄,臣弟也有事,告辞告辞。”
说完拉上宋思修又捎上张毅出门,临走还体贴的把门给关上了。
皇帝贪婪地看着身侧的人,心头酸胀得厉害。
当那熟悉的气息涌上鼻端时,眼眶已经忍不住发红,竟带上了不该有的委屈。
这人自己多久没有好好的看上一眼了。
吴桑,朕想你,很想你……”明知道这样的话,吴桑不爱听,还是忘情地想说。
口的思念已经满溢到不说出口,就要泛滥成灾,将人没顶的境地。
吴桑微垂着眉目,翘长的睫毛又浓又密,如同千年不化的优美冰雕。
帝想起以前自己最爱用舌尖去刷吴桑的睫毛,一根一根,一遍一遍。
那榻上缠绵,百般旖旎的时光呵。
“这局是陛下设的?”吴桑的声音响起,毫无温度。
帝愣了一下,明白吴桑指的是什么,辩解道:“不是朕,是六王。”说完,又老老实实地补充道:“六王邀朕来,朕也知道你今日来。”
吴桑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话,只起身离席。
别走!”皇帝情急之中伸手去拉吴桑,又很快松开,只恳求道:“别走,吴桑,你陪朕说说话好不好?”
出奇的,吴桑站在原地没有离开,道:“陛下想说什么?”
尽管吴桑表情依旧漠然,声音依旧冰冷,甚至是背对着皇帝,但是吴桑肯留下,就是莫大的鼓励。
皇帝正了正心神,道:“朕以前对你做了很多混账事,你要打要罚,要杀要剐,朕都由你处置。你消消气,别不理朕好不好?”
“要杀要剐?”吴桑冷笑,道:“臣可不敢弑君。”
“要不你对朕用水刑,多少次都没有关系。”
“水刑已被陛下废止,臣不敢妄动逆旨。”
“吴桑。”皇帝的目光灼热期盼,表情却是苦恼至极,道:“你要对朕做什么,朕都心甘情愿,只求你别再恨朕。”
皇帝把拳眼抵在唇边咳嗽了几声,又艰涩地道:“朕可以不要这庙堂高位,不要这繁华尊贵,朕只求你……只求你……”
皇帝嘴唇哆嗦了几下,终究化成叹息,道:“吴桑,你就饶了朕吧……”
皇帝的声音已然带上了颤音,割r_ou_剜心都比不上吴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