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站起,左右看看。
锦瑟那里不免呵责:“娘娘面前你东张西望,成何体统,琉璃也不在这里。”
葡萄吓得噗通又跪,叩头道:“奴婢是奉了我家小姐的命来求见皇上的。”
文婉仪找祖公略?善宝下了炕,往葡萄面前走了几步:“你家小姐让你求见皇上为了什么事?”
葡萄不敢抬头:“我家小姐只让奴婢禀报皇上,她想活着。”
她想活着?这话未免太含糊,善宝猜度一番,大抵明白了,文婉仪这是想让祖公略救她性命,因为文婉仪知道祖公略有个医术精湛的老婆还有个号称神医的岳父,善宝垂目看葡萄头顶一支木簪,忽然想起当初祖公略在长青山上送给自己的那支,只是葡萄这个应该不是什么有情人所赠,而是穷得佩戴不起金银翡翠而已,善宝心生怜悯,温言问:“她可有说其他?”
葡萄道:“并无,我家小姐只说了这么一句,原话是,告诉皇上,我想活着。”
她想活着,难道是她终于明白自己该怎么活着?善宝希望文婉仪能够幡然醒悟,那样,她活着其实或许不成问题,对葡萄道:“行了,这事我会转告皇上的,你走吧。”
葡萄应着是,大躬身,慢慢退着走了出去。
耳听外面的门轻轻掩上,锦瑟将手中的衣裳针线啪嗒丢在炕上,看善宝道:“娘娘该不会真想把这事转告皇上?”
善宝眉头垂下,把玩着手指上的戒指,叹口气道:“我若瞒下,与恶毒的文婉仪有何区别,给皇上知道,又会怎么想我呢,总之皇上想救则救,我不会拦阻,不想救,我亦不会劝说。”
锦瑟急切道:“娘娘对豺狼仁慈,可知是什么后果?”
她担忧的是,这是文婉仪使的诡计,晓得祖公略宽厚,更利用了祖公略与她的青梅竹马之情。
善宝轻蔑的一笑:“豺狼早晚死在猎人手中。”
她说着,手缓缓攥成拳头,一切都成竹在胸。
第三百四十三章 皇上是想要我去救文婉仪?
庭院里铺着青石,给雨水冲刷得明亮如镜,善宝挽着锦瑟由后宅到前面的议事厅这一路走来,脚上的白丝绢软鞋竟一尘不染,只可怜了角落里的那些花儿,枝条纷披倒地,落瓣铺满周遭的地面。
秋家的一个粗使婆子正拿着笤帚和簸箕在收拾凋零的花啊叶啊,听见脚步声,回身望见是善宝忙退至一厢,垂着脑袋,口尊皇后娘娘。
善宝瞅着那簸箕里的姹紫嫣红,微声一叹,叹人如花木,有盛放时就有凋零时,像文婉仪,曾经飞扬跋扈,而今却要低声下气的来求人了,这也是她自己做的孽,怨不得谁。
扑入鼻子里的是那些落瓣的清香,善宝对那婆子道:“拿这些个回去泡在木桶里,可以治湿热之症,还可以治疗体味。”
婆子脸红得像西天那抹云霞,若非因为体味重,她也不会沦为粗使,却不料隔着这么远竟给皇后娘娘闻到,害臊,头垂得低声音更低:“谢娘娘。”
善宝微微一笑走了过去,款步而行,同锦瑟边走边聊,自有了身孕,心踏实了很多,腹中孩儿稳如定海神针,除了偶尔挂怀祖公略之后会不会三宫六院,别个事再不能让她心焦气燥。
衙门不同于民宅,多树木少花卉,仿佛这样才够大气庄重,走了一顿深吸一口,本为着这清新的气息,却有冷冷的清香袭来,转头寻找,见祖公略由猛子陪着从斜里那条通往后花园的甬道走来,他双手负在后面,穿着便服,雪白的烟笼纱长褙子里穿着件淡紫色的深衣,周遭是浓绿的树木,一白一紫深陷于浓绿中,煞是好看,而猛子如今做了天子亲随指挥使,着装上也留心了,松花色的襕衫,戴着顶卷角襆头,多了几分儒雅,却也不乏英气。
至她面前几步之遥,祖公略已经融融笑着,却不像往日似的伸出手来欲挽她的样子,只等衣裳触及衣裳的面对面,祖公略突然将负在后面的双手拿到前面,善宝眼前多了束花,淡黄色的,极小的花朵,零零碎碎倒像是野生之物。
“喜欢么?”
祖公略将花交到她手里,顺势握住她的手。
“哪里摘的?好像后花园并无这样的花呢。”
善宝当然喜欢,祖公略是熟谙她的喜好的,她酷爱这样的小花,甚而有些杂乱才好呢,反倒是牡丹芍药那样大朵富丽的花她虽然喜欢也是泛泛,觉着这样的小花更具诗情画意。
“后花园当然没有这样的花,皇上可是满园子角落的找,才找到这些个花的,说是娘娘喜欢。”
猛子从旁替祖公略说道,然后偷着从祖公略身后递给锦瑟一朵。
锦瑟悄悄的接了,悄悄的插在发髻上,然后抿嘴笑。
祖公略揽着善宝往回走,佯装嗔怒:“不是说了这样的天气多留在房里,地上湿滑,一旦……”
想说一旦摔倒来着,忽然觉着这话不吉利,遂改口道:“真是不让人省心。”
善宝享受着他的训斥,将花放在鼻子下嗅嗅,轻微的有些香气,随意的样子道:“文婉仪让人来找皇上。”
祖公略哦了声,抬手将善宝鬓角边的一丝垂落的头发掖在她的耳朵后头,淡然道:“不提她罢。”
善宝偷眼觑他,那神态一如既往的闲闲如鹤淡淡若云,这种泰山崩顶不改色的人,还真难以揣摩他的心思,猜不透,善宝便问:“皇上真不打算理她了?”
猛子那里冷冷的哼了声:“那女人何其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