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览扶住她,引她坐在椅上,皱眉道,“你的脚还没好?”
杨眉心道明明都要好了,这会儿又跑坏了,神奇的是刚才心中有事时跑起来还不觉得,此时无事便觉得要多痛有多痛。
拓跋览蹲在她身前,正要伸手去除她鞋袜,抬头见此处正对街口,此时又正是夜市热闹之时,人来人往繁杂不堪,便起身道,“先回去吧。”
杨眉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身体一轻,已经被他抱了起来,不由惊呼一声,生怕就这么摔下来,急忙伸手环住他颈项,口中急问,“你这是干嘛?”
拓跋览道,“回去看看伤得怎样。”一边说着一边便抱着她出了门。
此时河边花街的灯笼一个个点了起来,地上灯光与天上月光同辉,映在水中随着水波缓缓流动,远处有细细的丝竹声如断如续,拓跋览温热的鼻息就这么近地笼在她颈旁,她的掌下按着他有力的心跳,杨眉闭了闭眼睛,只觉此情此景应是梦中。
两人一路无语,回到杨眉院中,果然一室冰冷。拓跋览把她放在椅上,先去笼了火盆,才蹲下身去除她鞋袜。
杨眉低头只见他眼睫低垂,灯光下透着隐隐的流光,眼睫眨动间便如蝶翼轻颤,秀美非常。杨眉看得入神,垂在身侧的手指便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又急忙停住,大约真是中了邪,刚才居然想要伸手去摸一下……
古人诚不欺我……美色误人……
拓跋览抬起头,问她,“还疼吗?”
杨眉此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鞋袜已经被除去,自己一只右脚便被他托在手中,杨眉大窘,这特么是什么时候被人脱了鞋都不知道,花痴果然是个可怕的属性。
拓跋览见她不语,只道她是十分疼痛,便也不再问,将她那只赤足放在自己膝上,伸手去袖中摸出一只玉白的瓶子,拔开塞子仍是一股子冰雪寒梅的芬芳。
杨眉咬了咬下唇,果然朱大哥的药是他给的。
拓跋览挑了些膏药与她抹在伤处,他的手指便在她足上肌肤缓缓抚过,那药明明应该是凉沁沁的,杨眉却反而觉得足上有如火烧,便不由自主地要往回缩。刚刚一动,便觉足上一紧,又被他握得紧了些,耳边听拓跋览柔声道,“别动,还没上完。”又抬头问她,“还是很疼吗?”
杨眉摇头,“不……不太疼了。”
拓跋览与她穿好鞋袜,在火盆旁边坐下,皱眉道,“你脚伤还没好,今天跑出去做什么?”
杨眉一滞,“其实今天已经全好了。”就是后来跑回来又伤着了……忍了忍又问,“我看罗松只是个守卫的,说不定……说不定顾三小姐也来了,真的没事吗?”
拓跋览偏着头,盯了她半晌,无奈地笑了笑,“所以你究竟是有多小看我?”
杨眉微感不服,心道就算你不怕罗松,那个顾三要是硬来你真的有办法么?就算有办法也得早做准备好么?做人不能太骄傲你懂不懂?
拓跋览见她仍然一脸官司,便道,“来的是顾三她爹,顾佑诚,是南朝淮安郡王。”
杨眉大惊,“顾三小姐自己不行,换他爹来抓你了?”
拓跋览无语,很慢地说,“他是代表南朝来商议国事的。”
杨眉大是窘迫,人家的主业是公务员,不是抢男人……转念一想这些古人神经也真是强悍,这边追杀的要死要活,那边还能好好坐在一处商谈国事,以她这花痴智商,大约到死都无解了。
抬头见拓跋览双眼亮晶晶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脸上很可耻地热乎起来,囧道,“怎么了?”
拓跋览抿唇,微笑道,“你早知道我是阿览了。”
杨眉语塞,无言以对。
“什么时候发现的?”拓跋览一只手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她。
杨眉心道这种问题可怎么回答,便倒打一耙,正色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在江陵告诉我的就是假名字!”
拓跋览微笑道,“家母姓陈,我随母姓,我叫陈览,并不是假名。”
杨眉心道这个事情就尴尬了,便撑着一股气反驳,“胡说,你明明姓拓跋,满大街人都叫你拓跋府督。”
“拓跋是北朝皇族姓氏,我一个汉人怎么会姓拓跋?我姓拓跋是宫里那位皇帝赐姓,无非就是个‘以示恩宠’的意思。”他就这么说着,忽尔又是一笑,杨眉竟然从这笑意里感到一丝讥讽。
杨眉一时默然。
拓跋览抿了抿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在江陵的时候为什么要走?”
杨眉大是紧张,不由自主便结巴起来,“你……那时不是没事了么,我……我也没什么事儿,可……可不是该走了么?”
拓跋览脸色不善,“那你走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杨眉心道告诉你我还走得了么?你自己信誉不好还怪我了?深感再这样下去,又要把天聊死了,所以果断故伎重施,指责道,“你明知朱遇春是我大哥,居然还把人家扣在大牢里!”
拓跋览更加不快,冷冷道,“我只知朱大说你是他未过门的媳妇。”
杨眉突然感觉脖颈发凉,郁闷道,“媳……媳什么妇,那不是朱大哥自己想一想……想一想而已嘛……”越说越是气弱,只好闭口不言。
拓跋览也不在意,伸出双手在火边烤着,火光映得他的脸颊红扑扑的,给平日里冷峭的脸庞添了几分柔和,他出神地望着炭火,突然凭空说了一句,“你莫与那谢瑜走得太近。”
杨眉莫名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