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比起男子倒底矮一些,振起脖子也只看到无数个项背。
漱广哥哥轻轻巧巧地又将在座宾客打量了个遍,摇首道,“没看到。倒是看到了陈眉公和华亭夏家公子完淳,还有祁伯父和奕庆。”
漱广哥哥口中的陈眉公,姓陈名继儒,字眉公。祁伯父,姓祁名彪佳。奕庆,祁彪佳的儿子,祁理孙,字奕庆。
我皱起眉头,嘟嘟哝哝了一句,“人家有爹爹可以坐在前面。我们倒像是没爹的孩子。”
漱广哥哥捏了捏我的鼻子,笑道,“这话说的。明明就是你迟到了。”
“那哥哥呢?”我睨了漱广哥哥一眼。
漱广哥哥揶揄道,“哥哥得给你占座呢,占到前面的话……那可就糗大了。”
我用嗔怪的语气唤他,“哥哥……”
堂内忽然没了任何声音,落针可闻,继而又唯闻脚踏地板的声音。
随着脚步声,我小小的心也跟着砰砰重跳。最后脚步声消失了,我的桌子上有一片阴影下彻。
我明白到,漱广哥哥一语谶,我真的要糗大了。
我不敢抬眉,闻到独特的芝兰香气,方知是父亲在旁边停下了,那影子自然也是父亲的。
父亲浑厚的声音徘徊在高堂内,“目之明量可周天壤,而域于眶中,物之有光者,以聚不以散也。思不可出位,亦患其光散。钱夙,你说,这句话大致是什么道理。”
父亲定是听到了我和漱广哥哥的唇齿之戏。
我款款起身,惊慌忐忑之余,发现众人的目光都投向我这边。有的人目光惊异,有的人掩嘴细语,有的人淡定如素。
我在心里琢磨,不能让这帮人看我的笑话,何况里面还有我认识的人。
终于我看到了奕庆投过来一道坚定温和的目光,心如涤荡,脑袋也清醒了些。
我回了奕庆微微一笑,转而迎向父亲的目光,回答道,“钱长公这句话的意思是外物之所以被我们看到是因为聚光的原因,人的精神也宜聚不宜散。这些话没什么深意思的。只是在批评钱夙听讲注意力不集中。”
在学堂外,我们是父女,到了学堂内,我们就是师生了。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学着别的学生称父亲一声钱长公。
父亲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负手走上讲台,“其他人觉得呢。”
漱广哥哥此时仍不忘发科打趣我,“我觉得你说得正是父亲要表达的意思。原谅我不厚道地笑了。”
“聚,万物在心,散,心逐万物。笃定自我的心,就有了重心,就不会放纵自己。”陈眉公身旁一总角少年郎起身回答,声如环佩叮当。
“和钱长公原来的话有些偏差耶。”座中有一人对方才那少年郎的回答有了异议。
少年郎从容道,“和钱长公说的是有点偏差,不过钱长公这句话,我建议得其意忘其形,不必非得翻译。就好比普通赏花,不需要从植物学观点分析。”
听了少年郎的话,大家都不约而同鼓起掌来。
“二人回答问题各有千秋。而回答不同的原因在于知识改变思路。都坐下吧。”父亲没有对两人的回答作出具体的评价,只做了个让我和少儿郎落座的手势,又言归正传,继续讲学。
我松了口气,想着还以为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逃得过众宾哗然取笑,逃不过父亲口诛笔伐。没想到父亲适可而止收手了,不,是收嘴了。果然还是我亲爹,只给我来个小警告,还不忍心让我大出洋相。
好不容易忍辱负重,化险为夷了。可是我忽然觉得身边有不明物体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脸庞,而且就在左边。
我猛一侧首,正对上一张盆大的脸,上面漆黑的眼珠骨碌碌直转。
我马上朝漱广哥哥那边移了一移上身,对王沄窸窸窣窣道,“王大来!你要吓死我了。”
此刻的王沄坐在我左侧,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被吓得咋咋呼呼的我。
“秦篆姐姐懂得好多啊。我根本读不通钱长公说的那句话。”王沄露出了他专带的小迷弟本性。
我敛了敛容,风趣地回了王沄两句,“多翻翻道德经,自然就通了。然后再多读读逍遥游,会很快活。”
“我要跟秦篆姐姐学习。”王沄涎皮涎脸地朝我凑过来。
“你看我这样也不是个做学问的态度啊。要不然怎么会被提起来当教训的典型。”我有些哭笑不得。
“姐姐做学问的能力不错的呀。”王沄继续他那副死皮赖脸的模样。
“一切皆来自道德经,我只是转述。”我看王沄没完没了的劲儿,淡淡回答了,就闲话不再多说。
“东西最起码也在肚子里了。”王沄很是坚持不懈,又恭维了一句。
“不是的哦,道德经的神奇就在于每读一遍总会有新收获。庄子太过诡奇,不宜多读,其洋洋洒洒,于修辞作文倒是很有帮助的。这些话也其实没什么意思,都是前人提到过的。钱长公也就是说得更详细易懂了些。”
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但王沄一次性拍这么多马屁,就着实有些令人厌烦了。我这样一个沐猴而冠的人竟然此时还耐得住,又跟王沄解释了一堆。
“我听你的。”
王沄不但会接话,还接得令人心里乐呵呵的。
我不禁赞叹不已,“大来啊,你真是一个好的相声演员,深谙捧哏诀窍。”
王沄古灵精怪道,“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也小有些自己的想法的呀。”
我闭着嘴巴点了点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