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步很难,他必须在宫饮泓将死未死之时,彻底咽气之前完成整个夺舍,否则他也会随着宫饮泓的死而消亡,但这也是他唯一最好的机会——他吸食的生气本不足以夺舍,但此时宫饮泓的生气甚至比他更加微弱,若能趁他灵力耗尽,无法自护之际,借助绛灵珠的力量将他的魂魄吸入珠内,自己自然便能轻易地进入他驱壳之中。严格地说,这不是夺舍,而是移魂。
绛灵珠在宫饮泓胸前不断发出红光,绛纱被他的血浸透,仿佛灵珠也渗出血来。
萧熠一手扣在他心脏之上,微微拢眉,在施法之时,分明瞧见两人魂魄仿佛被一道若隐若现的银链于心脏处连在一起,伸手去捉,却捏了个空。
宫饮泓手脚冰凉,生气渐渐消失,魂魄浑浑噩噩地被牵引而出。
“在那里!”“哈,真是他!”“快快快!”
数声高呼,数十个黑衣人自沙丘上一跃而下,飞快地向躺在地上的半死人冲去,争先恐后地想要抢这个功劳。
谁知刚要触到他的衣衫,原本奄奄一息的人额间银印一闪,蓦地睁开了一双冷若霜雪的眼眸。
“砰”地一声,那群黑衣人猝不及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得横飞而出,狠狠撞进沙土,撞进沙丘的,沙丘登时流动倾塌,转眼将之掩埋,撞上丘岩的,立刻头骨碎裂而死。
剩下的几个运气好的,仓皇无措地自地上爬起,求生的yù_wàng下拼命向后退去,不可置信地看着宫饮泓翻身坐起,拢着眉理了理褴褛衣衫,以一种十分优雅的姿态站了起来。
“快跑,这小子使诈!”“啊——啊啊——”
他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他们却生生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凉恐惧,惨叫着爬起来就跑,深入沙漠时舍生忘死的英勇像是抛到了九霄云外,心脏狂跳,脑中一片空白。
不幸的是,萧熠此时真的很不高兴。
因为他的新躯体不仅每一寸都脏得令人难以忍受,而且还全是伤口,除了还在流血的外伤和之前未痊愈又再次裂开的伤痕,更严重的是奇经八脉折损的内伤。宫饮泓的心脏无时无刻不在抽痛,灵力运转不畅,经脉像是被利刃来回削刮,钝痛无比,一旦运气,便似要炸裂开来一般。
很痛,痛得让他怀疑宫饮泓是没有痛觉,才能活蹦乱跳到今天。
萧熠心底油然而生一股佩服之意,不知他整天是怎么若无其事地哼着歌四下逃窜,还有心思烤鱼的,因为此时,自己痛得只想毁掉一切!
杀念一起,刹那间,凛然之气横扫千里,四周红岩轰然炸裂,化作齑粉,那几个拔腿狂奔的人只觉一道白光闪过,当即被切做数断。
萧熠胸口郁气稍散,闷哼一声,吐出口血,盘坐在地,施了个低级的治愈术,仅仅止住了鲜血,维持了身躯的基本运转,便起身向回走去。
他没有时间,也不能将宫饮泓彻底治愈,宫饮泓并没有死,一旦他的魂魄恢复知觉,或是这具躯体恢复元气,身魂之间的牵引自然而然会让他魂魄复位,自己毫无疑问会被排斥出去。
萧熠只能忍着剧痛,一步步缩地为寸,边走边随手拍死不知好歹循着血味追来的野兽,直到午时,终于找准了来时的方向,到落日时分,几乎已能望见无相沙漠的入口。但这具身躯却已快坚持不住,经脉寸寸崩裂,连他的灵力都要承载不住,他只能抑制住力量,不再动用术法,脚踏实地,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快了!
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回去,回到自己的身躯里,做回他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君之位。
……然后他挥军北上,灭了万法门满门,称霸中原。假若朝廷的人不肯奉他为正统,他就杀了皇帝,扶植那个脓包太子做个傀儡,叫灵山改姓萧!
汗和着沙自额上流下,将凝结的血块融化,一并渗入眼角,又腥又涩,萧熠抬手欲擦,但手上全是沙尘,低头一看,周身更无一干净之处,只得半闭着眼,用被刺激出的泪水洗去,咬牙想着,再然后,他要去吃胭脂鹅脯,螃蟹酿橙……
想到此处,他忽地怔愣一瞬,下意识碰了碰胸前的绛灵珠,停了下来。
“神君就该随心所欲,心想事成,不是吗?”
“你以后就不是神君了,想吃什么都可以。”
……可笑,难道他会为了口吃食放弃流芳百世的宏图霸业?
萧熠唇角一扯,嗤笑着自己的胡思乱想,拂了拂破烂的衣袖,继续向前走去,走得从容又坚定,只是忽然少了一分迫切。
好似他陡然意识到,做回灵照神君并不是件值得期待的事,只不过,是他必须去做的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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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鱼都喂了狗了
第10章 魂飞魄散
萧熠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漫漫黄沙中望去,分明尽头就在眼前,却偏偏怎么都无法抵达。
眼看暮色四合,潜伏在沙丘之下的邪兽们也越发s_ao动起来,他拖着这具残败不堪的身躯,不敢施法,只得拔出了宫饮泓的匕首,斜眸横扫。
他初时杀得太肆意,一路血流成河,四下里早有无数邪兽蠢蠢欲动地遥遥跟来,待最后一丝余晖收尽,数十双绿幽幽的眼睛陡然自黑暗中亮起。
萧熠缓缓吸了口气,翻腕看向手中的匕首。
……这个是怎么变成长刀的来着?
他还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