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界并不存在这弦乐,它模样与筝有些相似,只是比筝要窄上许多,可竖着抱起弹奏。鹤琴此人长了张略显冷漠的脸,一双乌黑的眼深邃狭长,配上折天琴弹奏时本就甚优美的姿势,以至于他弹琴或出招时都很雅致好看。
不知纯涟是出自甚么想法,她活了这些年从未对哪个动过心,神魔妖鬼仙,统统无人入她的眼,可偏偏就是看上了自己的徒弟鹤琴,那诞于她自个儿歌声里的鹤琴。
旁人估摸着,应是因为鹤琴弹琴的样子太好看了罢?
所以当终音也对纯涟有了爱慕之心后,他其实心中不太好过。
但他天生便有个乐观向上的性子,想着师父眼下还没有对他师兄表达情意,他师兄也没说过自个儿喜欢师父,一切皆有可能,指不定他每日哄哄师父,终有一日,他师父心里的人就换了一个呢?
但终音努力了很久,纯涟并没有移情别恋爱上他,但对鹤琴却是一日日地疏离客气起来,像是心中突然空了,谁也没有装一般。
这举动,叫两位徒儿都有些慌神,于是他们二人也不再顾着甚么师兄弟情谊,一并去找了纯涟,问她心中究竟是哪般想法,究竟在意哪个,终音这才晓得原来鹤琴也是喜欢纯涟的。
纯涟面对他们这疑问却是不说话,只叹息一声,良久道:“你们二人皆是本座爱徒,本座又怎么忍心偏袒哪一个?若是要了其中一人,却要伤了另一人的心,本座怎么舍得。”
她此话一出,两人便商量着不如比试一场,谁赢了,便迎娶纯涟。
比赛之日,选在三天后。
那天,在纯涟所居的无云崖上人山人海,皆是来看他们师兄弟为了争夺师父芳心的战斗,大多皆是看热闹的,还有曾试图追求纯涟却被她冷眼相拒者,个个等着看一场好戏。
终音用的武器是琵琶,鹤琴则将他的折天琴拿了出来,两人在崖外的高空上比试,外部由一层纯涟造出的屏障所围住,防止乐声外泄,伤及无辜。于是众人便见着半空里满眼的绿光墨华,两人打得无比激烈,各自抱着乐器神情严肃,似争夺的并非一个女子,而是自个儿的性命。
这么看了许久,见两人始终分不出强弱,众人都觉着有些无趣,但他俩弦上迸发出的光芒实在好看,却又引得人挪不开眼。
那些光实是他们的魔息,因并不习五行法术或是咒术一类的,而是用纯粹的乐声攻击,便是极其直白的力量互交,而非是将魔息化作水火飓风,这等方法在魔界较少见,就很吸引人。
又过不久,众人却见杨终音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里皆是难以置信之神色,缓缓扭过头看了一眼他师父纯涟,眉头忽皱了起来,满眼悲痛。
底下观战的人还没弄明白是如何一回事,便见终音将他的琵琶一把扔向崖边的一块巨石,顿时碎成无数块,化作鲜绿的粉末消逝无踪。
众人与鹤琴都愣着,终音却是轻笑一声,变作团幽绿的光芒随风散了,像是那把被他摔了的琵琶一般没了踪迹。
后来,对于此事的解释众说纷纭,有人道是终音怕了鹤琴,心知自己斗不过才走。也有人说是他晓得就算是打赢了鹤琴也无法得到纯涟的心。但无人注意到,那时候鹤琴与终音以乐声相斗时,鹤琴望着纯涟的方向微微一笑,而纯涟亦是回了一笑。
终音尚未回头时的那一眼难以置信,是因鹤琴。
而回过头后眼里出现的悲痛,便是因为纯涟。
“那时候我看见师父的眼神……便什么都明白了。她仍然是爱着师兄的,只是不想伤了我的颜面,所以才由着我们在众人面前打斗。师父这人,为了顾及他人,常常将自己的感觉放在一旁,那一场战斗,哪怕是我赢了又如何?师父的心仍然不是我的,哪怕我花再长的时日,师父也不会喜欢我,不如痛快滚蛋。”
那举动的原因,终音是这么解释的。
他在那之后又亲手做了把琵琶,起名“撩人”,占据了花雨山,过起了收集美姬的日子。
但纯涟在与鹤琴成亲后,却是过得并不好。
在成亲的头一夜,她便在与鹤琴的缠绵中被他夺了性命,无人知晓以她和鹤琴的力量差距是如何让她命丧爱徒之手的,但第二日鹤琴的确是将她的皮肉与骨骼都分开来,将两样东西都尽数带走了,多年后才出现些音讯,已是占领了折谷,在其中居住。
他将纯涟的皮肉埋了,骨骼做成了一把折天琴,起名“歌愿”。
从那之后,终音便痛恨鹤琴,又在花雨山给纯涟立了个衣冠冢。
当年梦纨听到这故事的结尾,依然很不明白:“鹤琴他为何要杀死纯涟?两人成亲了不是一段佳话?他这么做……有何意义?”
终音却是摇头:“我怎么知道那人在想些什么,他从前在我眼里是个冷面但心热的,咱们魔族虽说不上是有善心的,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将至亲之人杀死,更何况他是趁着……那时候,实在过分。不管是出自甚么缘由,我终有一天要将他杀了。”
林中梨花似暴雪,梦纨与他一块儿坐在纯涟的衣冠冢前,又想起当年他所说。
想来,纯涟死的时候应当很伤心难过才是,但鹤琴用她骨骼制成的琴又为何要叫做歌愿?
歌愿是甚么意思?
正思索,便见终音掌中闪过道绿光,面前已多了两坛酒与两枚空碗。
“陪我喝些?”他将碗中各倒了一半的澄亮液体,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