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石的地面磨损了多年,平整如新,皮鞋站在上面平坦舒适。
“杜副官,”小赵放下水桶,走过来汇报:“东边最大的房子给旅座收拾出来了,就是屋里还是大炕的,挺旧的,不过我看隔壁屋里有个香樟木的单人床,我就搬过来放屋里了,赶明得闲了,我们把大炕拆了。”
小赵江南人士,第一次来北平,还没见过占半个屋的炕。他貌似随口的感慨,真是开了眼界,好家伙,旅座一个人哪需要那么大地方。
宋书栋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
“我看看,”他越过小赵往大屋走,前清的屋子格局,屋子和屋子之间没有门板,只挂了门帘。掀帘子进屋,他看到了对方所说的大炕。
确实是大,和关外满清的习俗一样,大炕从东墙到西墙,宽敞的很。
小赵也随后跟进来了,他说:“是吧?占地方,我看那个大单人床旅座绰绰有余了。”
“没必要,”宋书栋只打量了一眼那床,便不再多看,“旅座是北方人,喜欢睡炕,赶紧把床搬出去,省得他回来碍眼。”
“可是,”赵小龙还想说旅座可是在西北都一直睡床的,挺舒服适应的样子,不过他转脸再一看宋副官那表情,觉得添柴加油也得适可而止,“行,我马上搬,搬哪去呢?隔壁是李参谋他们几个,都是上下铺。”
“放我那屋,”宋书栋说,“我那边自己住,地方有的是,床上放东西也行。”
“那样看着不整齐。”
“哪那么多话,”宋书栋扭头看他,“让你搬你就搬。”
以前杜云峰说赵小龙会伺候人,有眼色,宋书栋就没觉得,他觉得这小孩太鬼叨,话多嘴碎,天天有口无心似的,总要弄出点小状况。
喊来几个勤务兵,把床又架出了大屋,赵小龙指挥着几个小伙子干体力活去了。
后半夜的时候,杜云峰在卫队的护卫下回来了。
春寒料峭的后半夜,他带着些许清冷的夜风和万物萌发的春天气味,生机勃勃的进了屋。
宋书栋刚听见卫兵喊旅座,人就大步迈进了屋。
一身崭新的军装,为了月台应酬火车上特意换上的,浆洗的挺括却不舒适,不过一进门的功夫,他就抬手解开了风纪扣,跟进来的小赵小跑着越过他,掀开门帘,杜云峰自然而然的进了大屋。
“呦,我的房间?”他吆喝了一句,同时转身四处打量,他住过西北的毡房,住过江南的厢房,也住过新式的洋房,记忆里,唯独没住过这种老房子,“嗬,够宽敞的,有意思。”
刚解开武装带的铜扣子,宋书栋的手就跟了上来,把武装带接过来交给小赵,宋书栋说:“出去吧,没你的事了。”
小赵说:“团座喝了不少吧?”
杜云峰暂时放过房子,转眼看他:“不多,你出去吧。”
小赵这才把武装带挂在木头衣架上,磕脚跟立正,一掀帘子出去了。
“没少喝吧?”宋书栋踮脚闻了一下,对方酒气扑面,其实他不需要靠近也闻到了,“我泡了茶水,估计凉透了,我一会再加点热的去。”
杜云峰扫了宋书栋一眼,暗自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