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渚使者虽说的含糊,可在场诸人均已听出了他的意图。
皇帝哈哈一笑:“大周既是宗主国,自然也有宗主国的度量。乌维,你想请教谁?请教什么?只管说来。”
作为上邦,这点度量还是有的。而且今日在场者,除了此次博学宏词科的一等士子,还有前次的状元杜聿,更有白青松、宋城等博学多才之士。纵使胡渚有备而来,皇帝也有信心从容应对。
乌维郑重施了一礼:“回禀大周皇帝陛下,乌维想讨教在场诸位三个问题。”
皇帝眸色微沉:“三个问题?”
远处的苏凌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皇帝不要答应。
然而皇帝已经追问:“哪三个问题?”
乌维摇头:“这三个问题,如果大周无人能答出来,那么可否请皇帝陛下赏给乌维一个小小的彩头?”
他这话一出,整个瑶光殿安静异常。
程寻心说,这是有备而来。乌维想讨要的彩头,肯定不简单。
皇帝沉声问:“什么彩头?”
“胡渚民生凋敝,请大周皇帝陛下能允许迟些上贡布帛和牛羊。等过一两年,胡渚休养生息……”乌维应声跪了下去,眼中已有了泪意,“皇帝陛下仁慈……”
皇帝挑一挑眉,慢条斯理:“此事不必再提。”他轻叩面前的桌面:“至于你的三个问题,也不用讨教了。”
需要上贡的布帛、牛羊?如果胡渚的使者讲明缘由,好言好语哀求,他不是不能考虑。用这样的法子迫使他同意?想都别想!
皇帝眸色渐深,吩咐道:“乌维大人许是喝醉了,带他下去休息。”
他话音刚落,就有侍卫上前,欲叉了乌维就走。
乌维急道:“大周皇帝陛下一言九鼎,又有宗主国的度量,方才明明已经答应了,难道要食言不成?”
皇帝神色变了又变,挥手制止了侍卫,令其退下,这才又问乌维:“你想请教什么?”
神情已隐约不耐。
乌维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又理了理衣衫,扬声道:“呈上来。”
场中诸人俱是神色微变,屏气凝神,看胡渚使者捧着一个银盘低头入内。
那银盘上放了一支羽箭。
当即有人冷喝:“大胆!瑶光殿内,岂容你携带兵刃?”
乌维只瞧了那人一眼,他缓步上前,将羽箭执在手中,环顾四周,朗声问道:“这是乌维请教诸位的第一个问题。如何在不损此箭的情况下,让此箭变短?”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先时乌维口口声声说久慕汉学,想要请教。众人都以为他所请教的是儒家经典。在场多饱读诗书之人,满怀信心。谁想他问的竟是这么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不损此箭,让箭变短?
这要怎么才能办到?
众人不由地小声议论,一时间却都想不到好主意。
乌维立于瑶光殿中间,扫一眼交头接耳议论的诸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知道,询问儒家经典,肯定难不倒这些大儒。唯有剑走偏锋,才有可能难倒他们。
程寻也与身边的杜聿低声商讨。杜聿面容沉静,长眉微蹙。程寻心中一动,忽的想起在崇德书院时,苏凌教她射箭的事情来。
她臂力小,拉不动寻常的弓,他特意做了小一点、轻一点的弓箭来给她使用……
脑海里似有什么恍恍惚惚一闪而过。她眼睛一亮,忽道:“有了。”
“嗯?”杜聿面染喜色,“什么?”
程寻微微一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杜聿边听边点头,眼中笑意越来越浓。他挥手招呼身后的内监,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
那内监领命退下。
站在瑶光殿中间的乌维轻叹一声:“这题目是偏了一些,也不怪在场的各位大人答不出来……”
他话未说完,只听一声轻嗤。乌维止住话头,循声望去,见大周的二皇子殿下缓缓站了起来。
一看见他,乌维眼神微闪,悄悄移开了视线。——他对这位大殿下印象颇深,此刻见到二殿下,他心中也有丝丝不自在。
白大人与宋大人对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咳……”
就听到二殿下慢悠悠道:“不损箭本身,而让箭变短?这有何难?再拿一支比它长的箭跟它一比,也就是了。”
白大人眼中闪过喜色,暗暗点头,捻须而笑。
和他想到一处去了。
乌维瞳孔微缩:“这……”
苏凌看他神色,已经知道自己答的不差。
正说着,方才杜聿身后的内监已经回来了。他同样捧着银盘,只是银盘上,放着一支比方才的羽箭,更长的箭。
苏凌视线掠过,又瞧一眼程寻,微微勾了勾唇。他缓缓离席,走至乌维跟前,拿过对方手里的羽箭,又接过内监银盘里的长羽箭。
两只羽箭放在一起,先时那支明显短了许多。
苏凌朝众人扬了一扬,笑问:“是不是变长了?”
暖红色的灯光下,二殿下眉目清隽,仿若一幅画。
乌维眼睛直直的,颤抖着两片唇,嗫嚅道:“是……”
第一道题,竟然就这么答出来了?
皇帝哈哈一笑,甚是欢愉:“我儿聪慧。”似是极为自得。他又笑问乌维:“乌维,二殿下答得对是不对?”
乌维只得道:“二殿下天资聪颖,乌维敬服。”
苏凌勾唇一笑:“方才答出这道题的,远不止我一人。”他环视四周:“这样的题目,就想讨些彩头?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