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柔深吸口气,实难置信,“所以,曹家是我们的仇人?”
甄志谦沉重点头,道:“不错,曹家就是我们的仇人!生为人子,我如何与仇人为伍?”说时想到自己胞弟的性子,倒也据以实告道:“怕是你父亲在世,宁愿丢了祖宗基业,也绝不会与曹家人为伍!”
想到英年早逝的父亲,甄柔深深闭眼。
甄志谦却又添了猛料。
“曹郑会被诟病‘曹贼’,起因也是你祖父。你祖父虽被曹谭陷害归乡,但是曹谭却早你祖父病逝。当时曹谭被封列侯,他病亡后,自然有曹郑这个养子继承侯爵,你祖父听闻后,就说了一句‘认宦官为父,又一个曹贼’。后来,不知此话如何就传了出去,曹郑也就成了‘曹贼’。世人皆知,曹郑最为忌讳自己出身,我们甄家却让他绑上这样一个时时提醒他身份的污名,你认为他岂会真心与我们结盟?”
说完,甄志谦自出了一身冷汗,只觉万幸。
他差点就被曹劲的示好晃了眼,忘了还这一茬。
若不是耿奉及时提醒,他定会得罪了薛钦,到时两边不靠,他真是成了甄家的罪人。
第三十章 姚嫁
甄柔不知道甄志谦心里的庆幸。
她只知道自己好似兴头上被浇了一盆冷水,原以为找到了说服甄志谦的办法,却万万没想到,得到的是甄志谦不得不仰仗薛家的无奈。
而若只是误解了甄志谦还好,她现在害怕的是另外一件事。
甄柔心里思潮起伏,全是不安,便向甄志谦告辞。
甄志谦见甄柔听了他的话,整个人一下子心神不宁,好似遇见了极为可怕的事。
他以为甄柔听了与曹家的恩怨,知道在曹家统一北方的铁骑之下,他们甄家根本没有结盟或投诚的可能。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依附于薛家,以抵抗曹军犯境。如此一来,为了讨好薛家,她甄柔也就得做些牺牲了。
甄志谦这样一想,顿时觉得甚好,也该让甄柔明白一下他的不易,当然最好还能趁此机会,让甄柔自己想通给薛钦做妾。
一念转来,甄志谦仿佛茅塞顿开一般,找到了对付甄柔的办法,既然甄柔固执得像把硬骨头,那他就来软的,况且这本来也是事实。
心里拿定主意,甄志谦貌似蔼然的对甄柔道:“阿柔,伯父本不愿告诉你这些恩怨,会同意薛家如此欺辱人的决定,也是念及薛世子对你的呵护,想着他总能护你周全罢了。算了,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已无意。”
甄柔看着温情脉脉的甄志谦,并没有触动。
甄志谦见状,却也不着急,他认为还有时间。
他向甄柔罢手道:“已经正午了,去用食吧。”
甄柔欠身一礼,径自推门离开。
阿玉一直猓见甄柔神思不属,她也不敢多言,只默默跟在身后。
甄柔一路无言,徐徐走回自己的屋子,在梳妆台前跽坐下,久久回味甄志谦所说的话。
如果真如甄志谦说的一样……
那前世,她在曹劲攻占了半个徐州之后,用那样的方式逼得与薛家决裂,妄想效仿幽州牧主动投诚曹家,为家族求得依附而生的可能。
可有了这段恩怨,曹家会接受他们的主动投诚么?
又同时得罪了薛家,他们甄家的下场……
甄柔的脸一下子惨白若素纸。
正惶然之间,姜媪奉了曲阳翁主的命来寻她,道:“娘子,翁主请你到正堂去用午食。”
甄柔一听曲阳翁主,突然间灵光一闪,她不应该只听信甄志谦一面之词,当再问母亲才是。
飞快起身,去了厅堂。
甄志谦一贯不与她们同用午食,厅堂除了曲阳翁主,只有陆氏和甄姚母女。
甄柔按捺住急切,等午食毕,趁服侍曲阳翁主午休的当头,屏退左右,跽坐榻前,向曲阳翁主问道:“母亲,我们真的和曹家有这一段公案?”
曲阳翁主一袭白布宽袖大袍,侧身躺在榻上,单手支头,宽袖顺势滑下,露出一截莹白的皓腕。
彼时又散了发,只见乌发雪肤,神态慵懒,别有一种成shú_nǚ人的迷人风情。
她半阖着眼,正耐着性子听甄柔说话,却不想听到曹家人的事,猛地睁眼,目光冰冷,红唇吐出极度厌恶的语气。
“曹家不仅是你们甄家的仇人,更是我们大汉的仇人!若不是曹谭这等宦官祸乱朝纲,弄得政治不明!又苛捐杂税弄得民不聊生,又岂会让那群平民发动了一场遍及全国的绿领起义?各地州牧、郡守也就趁此镇压的机会,纷纷自立,割据我大汉天下!”
曲阳翁主是大汉皇室的翁主,是天家刘氏的女儿,自然免不得情感偏颇。
甄柔认为若天子圣明,又岂会听信宦官谗言?
只是她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一点,也不会与母亲讨论今时局面。
她等曲阳翁主心绪平复了,才再追问道:“祖父真的是因为曹谭才郁郁而终?而齐侯曹郑被诟病‘曹贼’,也是因祖父而起?”
曲阳翁主一听曹郑的名讳,眉宇间就蹙起厌恶之色,但是见甄柔认真问她,到底压下心中情绪,道:“确实如此。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