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娶了陈蘅,人家的身份贵,才华比他还高,往后这压力可不小。
莫恒之一直不相信胞妹莫慧之的话,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不信。
他的书法不如陈蘅,怎就不如陈蘅?
北有王灼,南有莫恒之,皆是当世奇才,可是王灼来了,书法丹青却略优于他,识英雄重英雄,他想结识王灼,想与他一论书法丹青,可二人的风格完全不同。
众人心里暗道:都城传言,说永乐郡主的书画能与王灼比肩,以前还当是夸大其辞,现下却不得不信。
王灼道:“刚才世妹的字我尚未瞧清,能劳世妹再写一幅否?”
旁人在回味,陈蘅亦在思考。
陈蘅点了一下头,爽快地再写了一幅,这一幅出来,竟比先前那幅的风格更为鲜明,明丽清雅,初雪朗月,纯净而皎洁,有一种明珠在前,美玉得抱之感。
莫三郎赞道:“表妹在书法上的悟性闻所未闻,令人佩服!”
不是她悟性好,而是她昨晚又瞧了书法谱,这不知是谁人所写的小札,居说曾被卫夫人所得,后又借予大书圣一阅。大书圣曾与小书圣传授过这秘笈上所讲如何写好书法的要诀。陈蘅前世偶然得到这小札,今生再得,每多看一次,就多一些感悟。
几人正议论书画,不远处奔来一个少女,一张漂亮的瓜子脸,是江南标准的美人,用侬语大喊着:“恒三郎!恒郎,我来瞧你了!”
她的身后,怯生生地跟着一个绿裳少女,似莫氏大房的哪位女郎。
少女顾不得凉亭人多,奔近莫恒之连连福身,“恒郎,这些日子我好想你?”
莫怀之大惊,要是被人换了莫、陈联姻之事,三房损失不怕是大房也要恼他们。正待开口,莫慎之纵身一闪挡在莫恒之身前,“曹女郎,你这是作甚?”
被挡的少女一脸痴迷,似乎拿莫慎之当透明人,依旧呆愣愣地望着莫恒之:“恒郎,我欢喜你,从小就欢喜你,我知道争不过你的永乐表妹。你纳我做妾室,我不计较名分的,只要能嫁给恒郎,我就欢喜。”
王灼的侍从书僮此刻眼里含笑。
如果莫恒之与永乐郡主的婚事被搅黄了,自家公子说不得能得偿所愿。
王三郎对陈蘅可是一片痴心,追了千余里,就为了向陈蘅表白心意。
莫怀之大声道:“秀七妹,快将曹女郎带走?”
怯生生的绿裳少女正是莫氏大房莫三舅的庶女,在大房女郎里序七,名唤莫秀芝,庶女们用的都是芝兰玉树的“芝”,而嫡女用的是“之”。
曹女郎这么一闹,还是当着陈蘅的面,这让她如何想?
有才华有身份的女郎,都是骄傲的。
曹女郎嗫嚅道:“怀大郎,你别赶我走,我是好不容易才进莫府的,我求求你了,你就让多看恒三郎几眼,就几眼,我知道他要娶永乐郡主,我不做他的嫡妻,只要做妾室就行,我打小就喜欢他,除了他,我谁也不要”
两行清泪如泉,依然是梨花带雨。
陈蘅看着被莫慎之护在身后莫恒之,他没说一个字,如果他一点心思没有,怎会被对方追上门来表白,又哭又求的,好不可怜。
莫秀芝进入凉亭,臊红着脸颊。
莫四郎面有愠色。
莫秀芝走近曹女郎,“你入府作客,我招待你,可你”
她的话未说完,莫九郎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现下天寒,曹郡丞家的女郎怎会出门?”
莫秀芝低着头,她是庶女,要是被嫡兄们厌弃,往后日子也不好过,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四叔母说有女客上门要人作陪,五姐帮着母亲预备午宴,只好让我来陪”
她也不想的,可四夫人点名要她陪曹女郎,上门是客,她不能不应。
莫氏三房的三兄弟立时就明了,恐怕这曹女郎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故意的,弄不好就是莫四夫人背后捣的鬼。
莫四夫人对陈蘅与莫恒之结亲之事颇是不满,不止一次地说大房的老太爷夫妇偏心。
只是,陈蘅瞧得起大房的莫十二郎,这可是不学无术的,仅老太爷那一关都过不了。
莫秀芝道:“曹女郎,我带你去瞧梅花。”
她伸手想带人走,却拉了空。
曹女郎仿佛一尾小鱼,一闪身躲到莫恒之的背后:“我好不容易见到恒三郎,我哪儿都不去,我要陪着恒三郎。”
莫秀芝很是为难,人是她领进后院的,带不走人,搅了兄长们的兴致,她很难交差,万一母亲认为是她使坏,她可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曹女郎指着陈蘅道:“她也是女郎,她能与恒三郎他们一处,我为什么不行?”
莫九郎冷声道:“这是我表妹永乐郡主,她与我们一处谈论书画。”
这个清丽的少女就是永乐郡主?
曹女郎微怔,双膝一软,立时跪下:“永乐郡主,我待恒三郎一片真心,我不和你抢的,我我只愿长伴恒三郎身侧我”
这一回,大房的郎君不急,莫慎之先道:“秀妹妹,还不把人带走。”
她带了啊,可曹女郎一直在躲她,她连衣角都没碰上一点。
曹女郎跪在地上噔噔噔地磕头,“郡主你是当朝贵女,小女求你了,你成全小女吧,小女这辈子除了跟恒三郎,再不会跟别人,整个江南都知道小女痴心恒三郎,郡主”
她说一句就磕一下,不是装的,那眸子里痴情的模样骗不了人。
前世的陈蘅,曾有一度也是这样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