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雪欣跑回车边时,相宁正蹲在地上,把北野平八郎的钱包、证件、□□、手表、戒指还有那把小钥匙一样一样捡起来,放进口袋,“你还回来**什么?”相宁抬头看着她说:“如果死的是我,你就走不了了。”
“他要杀我们,用不着等到出城。”
“他迟早会下手的,我们活着对于他而言是一种威胁。”说着,相宁起身,把那个小钥匙放进徐雪欣手里,说:“收好它,这是你抽屉上的。”
徐雪欣马上就明白,银行里根本没有那个保险柜,相宁现在只是个穷途末路的情报员。迟疑了一下后,徐雪欣拉开副驾驶室的车门,坐进去,看着相宁那张越发变得苍白的脸,说:“你没必要这么帮我。”
“我不是帮你。”相宁扭头看着光秃秃的田野,说:“我是为了我自己。”
到了晚上,她们在两条岔路口的破庙前分手。徐雪欣去找她的组织传递情报,相宁开车来到伊通河边的堤坝上,夜空中忽然下起了零星的小雪。她打开后备箱,把尸体仔细翻了一遍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北野平八郎那些钱包、证件、□□、手表、戒指,一样一样扔进河里。最后,她松开汽车的挡位,用力把车推进河里。
相宁又累又饿,回到破庙已是深夜,可徐雪欣并没有等在里面。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才沿着小路远远走来,手里挎着一个包袱,身上的大衣与旗袍也换成了短袄。
徐雪欣把包袱递给相宁,里面是两块年糕与一套棉袄。她说:“吃了就换上吧,你这一身太招眼了。”
当天晚上,她们在返回长春的途中住进一家客栈,如同她们当初在学校里一般,在房间里默默地洗漱,默默地上床。六年来,这是她们第一次并排躺在一个被窝里,彼此都小心翼翼的,就连后来做/爱时也是这样。她们都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呼吸。事后,相宁在她耳边说:“告诉我,这六年你是怎么过的?”
徐雪欣没有开口,她在黑暗中用力咬紧了自己的牙齿,直到相宁用舌头撬开它们,才把一口长长的气吐进她嘴里。
第二天黎明的时候,徐雪欣忽然说:“我有丈夫了。”
相宁一下睁大眼睛,但很快在她眼里找到了答案,徐雪欣说:“可是他已经死了。”
第5章 第五章
日本人在市区的很多街道拉起了铁丝网,并且划出管制区。白天,他们对每个觉得可疑的行人进行盘查,到了晚上就施行宵禁,这反倒使日侨的聚集区呈现出异样的繁华。许多酒家、歌厅、妓院与赌档一到夜里就门庭若市,好像每个人都是过了今天没有明天那样,到处都充斥着及时行乐者们的喧嚣。
相宁却显得格外沉静,每天只要徐雪欣没有任务,她们就会一整天都待在小阁楼里,一个刺绣,一个看书,但更多时候她们是在床上做/爱。
可是,这样的日子随着相家先返回长春就立刻结束了。他在一家法国人开的西餐馆约见相宁。才一见面,相家先就若有所指地问相宁想没想过以后的日子怎么办?相宁没接话,相家先也不追问,接着讲起他在法国留学时的经历。相家先说着,就像在追忆他逝去的青春岁月,眼中闪烁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光芒。他在沙发里坐下后,长久地注视着杯中那些金黄的液体,感慨地又说:“爱情就像一杯美酒,它能让人沉醉,也能给人勇气,让你不顾一切。”相家先的目光透过酒杯,慢慢移到相宁脸上,说:“但你也要知道,最美的酒也只能给人片刻的欢愉。”
相宁心里动了动,垂首说:“是。”
相家先在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后,开始下达任务,说他招募的特/工正在陆续赶往长春。他要求相宁尽快制定出一套全新的联络方式,以防情报员在被捕后牵扯出整个组织。
相家先说:“我们要吸取失败的教训,个人建议你可以参照一下□□情报组织的组织结构。”
相宁一愣,说:“为什么要参照他们?”
相家先说:“□□情报网的体制未必是最科学的,但实践证明,在现在这种形势下肯定最管用的。”
相宁再次点头称是。
相家先摆了下手,示意她坐下后,重新在自己的杯中倒上酒,开始说起了他将在东北重新铺开的情报网络。相宁赶紧打断他的话说:“你不该把这些告诉一个下属。”
“可你不仅仅是我的下属,而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你?”相家先微笑着说:“信任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的东西。”他看着相宁,又说:“你值得我信任吗?”
相宁一下站起身,在他面前站得笔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好。
相家先仍然微笑着,说:“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我一样得以防不测。”
相宁说:“不会有这一天的。”
相家先的脸色变得严峻,说:“我已经请示总部,如果有这一天,将由你接替我的工作。”
离开西餐馆的一路上,相宁心潮起伏,同时也越发觉得后怕。她把许多事情反复想过之后回到家里,徐雪欣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正坐在灯下静静地等着。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相宁忽然说:“你得尽快离开这里。”
徐雪欣愣了愣,继续埋头吃着碗里的饭。
相宁又说:“这里已经暴露。”
徐雪欣这才放下碗,起身关掉电灯后,站到窗前往下看了很久,却没发现任何异常。于是,她重新打开灯,坐下把碗里的饭吃完,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