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喻屁股下长了弹簧似的一跳三尺高,一个回旋踢将椅子踹倒在地,随后又抱着被撞痛的大脚趾在原地大呼小叫地转圈圈。好不容易将情绪平静下来,闻喻抓起手机给封佐打电话,“兄弟,你可别遭遇了跟我一样的厄运啊!”
封佐的电话还是打不通,闻喻急出了一身汗,连内裤都顾不上穿随便套上条牛仔裤和一件t恤冲出了门。他火急火燎地拦了辆出租车赶到封佐店门口,发现房子里黑黢黢的,在周围一排灯火通明的商铺中显得格外显眼。闻喻隔着玻璃向里张望了一番,借着外面的光线看见和自己家里一模一样的那把椅子好端端地放在收银台那里。
封佐隔壁是一家批萨店,店主老王是封佐的熟人,就是他介绍这个门店给封佐的。闻喻在客人们诧异的眼光中冲进店里,拽住老王问:“封佐今天一天都没开门吗?”
老王脸上流露出一种混合着为难与同情的奇异神色来,他按着闻喻让他坐下,“小闻,你可能还不知道,封佐昨天晚上出事了。”
闻喻的脑中一片空白,他听见自己机械的干巴巴的声音在问:“他怎么了?生病了吗?”
老王的声音似乎是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他昨天晚上出车祸,去世了……”
闻喻觉得世界寂静了一瞬,死一般的寂静,然后又多出很多让人头疼的杂音。这些杂音围绕着他,试图强行侵入他的耳朵他的大脑。闻喻绷紧全身肌肉抗拒这些贯耳魔音,但它们坚持不懈地绕着他嘀嘀咕咕嘀嘀咕咕:“飚车”“摔出去”“被轧”“尸体”……
闻喻踉踉跄跄地离开批萨店,在封佐的店门口雕像般一动不动地站定,视线落在了封佐的那把椅子上。看了好久他突然惊醒似的浑身一颤,掉头就往大街上跑,野蛮地拉开一个正准备坐进出租车的中年男人,自己钻了进去狠狠地摔上门。中年男人在外面跳脚大骂,司机也不满地回头看他,立马被他血红的双眼吓得赶紧将头转了回去。
“开车!快!”闻喻握紧双拳,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膝。
3
做贼似的打开大门,闻喻一眼就看见被自己踹翻到椅子重新站了起来,安静地立在卧室面朝自己,就好像在看着这边一样。
闻喻紧紧地盯着它,轻轻在背后关上门,像一只遇敌的猫一样面朝敌人倒退着进了厨房。他打开厨房的柜子,里面有一把锯子,是装修完房子之后木工留下的。闻喻警惕地扫了一眼厨房门口,椅子似乎没有跟过来。他拿起锯子又挑了把大扳手,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
椅子见他拿了凶器冲着自己走来,骨碌碌地的向后滑了几尺。见它这样,闻喻更是士气大振,扑过去将锯子架在椅子的一边扶手上,嘶声大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椅子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装死。
闻喻举着扳手狠狠地砸向椅背,“封佐是不是你害死的?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每问一句扳手就狠狠地砸椅子一次,砸到快二十下,椅子上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似乎要被砸坏似的。椅子好像这才发现情况的危急,猛地向后一退。
闻喻的脚踩在椅子上,椅子这么冷不丁地一退,闻喻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子栽向一边,抓着锯子的手也被划破了。
椅子后退的动作立刻改为向前,闻喻见它动作,忍着痛爬了起来,扔掉锯子举着扳手大喊:“我跟你拼了!”
椅子在原地忽前忽后地迟疑了一阵,再度从椅背上伸出几根黑色触手小心地探向了闻喻。
闻喻挥舞着扳手将触手一根根打退,一脸的视死如归,“你害死封佐,我弄死你!弄死你!”
双拳难敌十根触手,闻喻虽然有凶器在手,最终还是被椅子缴械绑住。闻喻不死心地用脚去勾锯子,椅子扶手上也伸出几根触手将他的腿固定住。最后闻喻就变成了双腿大开,两手向上弯曲被固定在颈后的姿势。
闻喻记得自己上次落泪时,椅子便非常害怕似的躲开了。现在他又处于劣势,只好在这该死的椅子面前再流出几滴眼泪来制敌。可一想到封佐死了,他的眼泪简直就像喷泉似的停不下来。认识封佐的情景,跟封佐在一起度过快乐轻松的时刻一一在他脑海闪现,他几乎都忘了自己的处境,就在怪物椅子的束缚下哭得不能自已、身体一抖一抖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椅子小心翼翼地放松了对闻喻的束缚,不知所措般绕着他转了几圈,最后用两根触手轻轻地顺了顺闻喻的头发。
“滚!”闻喻哽咽着挥开它,却不小心撞上了手上的伤口,痛得“嘶”了一声。
那被他狠狠拍走的触手沾上他的血液,仿佛极度不适一样痉挛了一阵,几秒钟后又平静下来,吱吱嘎嘎地滑出了卧室。
闻喻又是伤心又是好奇地看着椅子,心想:“难道它不止怕我的眼泪,还怕我的血?”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椅子很快夹着一片创可贴滚了回来,它乖巧地用一根触手指了指闻喻的手指,把创可贴放在闻喻的手心里。
闻喻倒退几步瞪大眼睛看着椅子,“你他妈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东西?!”
椅子在原地转了个圈,伸出七八根触手扭曲着依次摆出几个字“我”“是”“封”“佐”。
闻喻的嘴张得可以塞下一把跳蛋,颤悠悠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椅子,“胡,胡说,你才不是封佐,你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