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我知道你这死性子,否则我定会在城外休息一宿,明日再进城。”
“你敢!若是你要言而无信,我就……”
“就怎么样?”夏侯尚来了劲,摇头晃脑地耍无赖,“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就……”曹丕憋红了脸,可怕的话语一字一顿地竟从口中吐出,“我、就、杀、了、你。”
刚才还嬉皮笑脸的夏侯尚一愣,呆呆地看着一起从小玩到大的曹丕。曹丕的脸庞比记忆中还要清隽几分,眉心却暗藏许多不符年纪的惆怅,闪亮亮的眸子却红红的,好像随时都会流泪。他应该非常熟悉眼前的这个发小,但恍惚间好像又觉得陌生。
月光下提到杀戮,曹丕心中不免掀起浪潮万千。那些貌似已离自己远去的厮杀与鲜血其实一直都存在,存在于无法磨灭的记忆中,存在于记忆中的宛城之夜。
沉默令人喘不过气来。
阿尚一定生气了。
站在城门口苦苦等侯这么久,却口不择言地对兴高采烈的他说出这样的话。久别重逢,而且阿尚这回没说什么时候才会走,夏侯家送他来军中锻炼,他们可以从此形影不离地一同学习一同玩乐……本来很开心的事,但统统被自己破坏了。
然而,说出口的话,他放不下自尊去撤回,并且他的确并未说谎,根本没有撤回的理由。他这样想,便这样说,他宁愿让彼此难堪,也不愿半点欺骗半点隐瞒。
他不想看到阿尚怒目对视的表情,所以避开阿尚,狠狠地盯向别处,手指死死地攥着伞柄。
阿尚心直口快,却不会像彰儿那样莽撞行事,差不多年纪的伙伴中,他本来同阿尚最玩得来。而现在,不仅阿兄已逝,连阿尚也要抛弃他,心痛得碎成一片一片,片片血肉模糊,不知从哪处开始缝补。
脚步声“嗒嗒嗒”地由近及远。
雨势并没有变大。
刚才还不觉着,被雨丝打湿的外衣使全身窜起一股凉意。
走了,阿尚被气走了!
阿尚宁愿去淋雨也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他昂着头,不承认视线模糊的眼中挂着泪。倔强的头抬得越来越高,企图不让眼帘里的液体滑落,嘴巴抿成一条线,嘴角紧紧地陷入鼓起的腮帮。
白等了白等了!走吧,全都走吧!本公子就是喜欢这里的风景,站上一天一夜,有什么好奇怪的?谁要等你?谁在等你?谁稀罕你!最好滚得远远的,省得本公子来碾死你这条毛毛虫!
脚步声“嗒嗒嗒”地由远及近。
“坐下,先休息一下!”夏侯尚爽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曹丕眨眨眼,脸颊一热,视线倒是清楚了。他看见脚下正放着一块扁平的石头,明显是夏侯尚刚才不知从哪里搬来的,上面还细心地垫着件衣服。
曹丕依言,缓缓坐下。
顷刻间温柔的手掌便覆盖在脑袋上。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我吗?怎么好像比我还难过?”
似曾相识,却不是阿兄的手掌,但同样带着抚慰内心的温暖。
“……谁难过?我……可没在哭哦。”
“是啊是啊,我哪有看到你在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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