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淡淡的血雾。他弓起背脊难以抑制地低吟出声,终是扛不住急火攻心和沉痼的双重夹击,失去了意识。

屋外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司马昭听来心烦,抬手啪的合上了窗子。今晨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犹如一场无法挣脱的噩梦,而他至今都没能理清混沌的思绪,在房间里来会踱着步,司马昭一边揉着眉心一边想要回忆起他兄长昏厥前后的细节,却无奈的发现,自己脑海里唯一能够重现的,只有司马师眼角带血,双目紧闭的画面。关于自己是怎样被宫人叫回到建始殿前,又是怎么带着司马师出宫回的府,他一概记不清楚。从看到兄长倒地的那一刻起,司马昭就觉得自己的心智被掏空了,只有一句话不间断地回响在他空荡荡的胸腔里——

阿兄,醒过来。

站在房间中央叹了口气,司马昭想,比起永远的告别和失去,早朝后那种程度的争吵其实算不得什么。意见相左所造成的分歧甚至决裂在眼下漫长的等待和放大的恐惧中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内室的门被打开,看诊的郎中和羊徽瑜一前一后从里面走了出来,司马昭明显有一个想要上前的动作,但是忍住了,一直等到郎中离开房间,他才艰难地向羊徽瑜开了口,声音听上去犹疑且夹杂着些许恐惧,“兄长他……”

“刚刚睡下了。”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羊徽瑜小心地带上了内室的门,“郎中说,只是一时急火,并无大碍,静养些时日便是了。”

“还好,还好。”连声自语了几句,司马长舒一口气,松懈下来。

“不过……”话锋一转,羊徽瑜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咬了咬下唇,她颇为艰涩道:“这阵子你还是不要来……”

“是兄长的意思吧。”打断了她的话,司马昭轻笑一声,“兄嫂不必为难,我都明白,告辞。”走到门口,他又顿足道:“有劳兄嫂转告,我本无意冲撞,还望兄长宽心。”

看着他踏出门去,羊徽瑜低下头发出细微的叹息声,旋即转身返回了内室。

屋里,司马师并未入眠,而是靠坐在床头望着半敞的轩窗愣神,除去不时顺着额头滑落的汗水和紧扭着锦被的双手,他平静的样子倒真叫人看不出来这是个正饱尝疾痛困扰的人。听到房门的开合声,他头也不回道:“他走了?”

“嗯。”轻轻应了一句,羊徽瑜走到榻边坐下,望着他深凝的眉宇不禁又叹起气来,“既然这般放不下心,又何苦将他拒于千里之外,任由嫌隙加深?”

抬手摸上自己的左眼,司马师做了个无奈的笑,“父亲年及朽迈命在旦夕,我为人长子长兄,自当一肩挑起司马氏的重担,然我之后,谁复堪此重任?”目光闪烁了一下,他沉吟片刻方才继续道:“子上太过重情,所以太多牵绊,以致行事优柔。可朝中诸人各怀心思,难保有人见缝插针。眼下,我杀人活人替他筹措终不过解一时之忧,焉得一世之安?”

得他坦言相告实属不易,羊徽瑜却无几多欢喜,她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掩住了眼里的忧愁,“夫君用心良苦,为何偏生不愿示子上以真心?”

“我何尝不想?可他哪里听得进去?”反问一句,司马师自嘲地勾勾唇角,眼神跟着暗了暗,“子上秉性如此,欲求易转谈何容易?唯有小心从事设计,令其痛定思痛,幸可改之。”

秀眉微蹙,羊徽瑜不解地重复道:“痛定思痛?”

阖上眼,司马师仰面靠在床头并不打算作答,只自语般的低喃道:“是啊,痛定思痛。”

羊徽瑜清楚,若是眼前这个男人给出回答,那一定会是个思虑周全却异常残酷的答案。她是个聪明识趣地女人,但也未必要事事了然于胸,所以她选择不再追问,“我去煎药,你歇息吧。”

感到手臂上传来一点轻柔的力道,司马师便顺着力气躺下了,耳边的蝉鸣时高时低,他将脸偏向床榻内侧,很快沉入了睡梦。

梦中江水苍茫,司马师可以清晰的听到汹涌的波涛,但浓稠的雾霭阻断了他的视线。远处纷沓的马蹄,铮鸣的鼓角声声入耳,引得他不断向前探寻,然而他始终无法穿出浓雾的包围,仿佛被困在了另一方天地。茫然之际,湿凉的感觉倏地从脚底漫上,司马师低下头去,却见不知哪里涌来的江水正迅速地上涨,眨眼便没过了他的膝盖、腰际、胸口、头顶,他甚至连呼救都来不及。

“喝啊——”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司马师惊醒过来。

已是傍晚时分,夕阳斜入窗子,在屋里投下大片暖意融融的光。羊徽瑜半跪在矮案边往药盏里倾倒着刚刚煎好的药,淅沥的水声不紧不慢,正如她惯有的恬淡从容。察觉到榻上的动静,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回头望向司马师,“夫君?”

努力从混乱中找回几分清醒,司马师用力按了按眉心,掩饰着自己的心有余悸,半晌才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含混的音节作为回应。

端起药盏走到他身边,羊徽瑜安静而担忧地凝视着他,“先趁热把药喝了吧。”

定下神,司马师接过药盏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门外传来一道通报声,“将军,太傅府传书。”

愣了愣,他下意识地看了眼羊徽瑜,然后提高声音道:“送进来。”

仰头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司马师皱着眉头放下药盏,从送信的家仆手里接过了信函,“王凌阴谋滋甚,图谋废立之事,父亲将出兵讨之……”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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