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冷,也暖。
喝完面汤,他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您啊,就躺着吧。”金钟云把还想收拾碗筷的李晟敏按回床上盖严实,又试了试他额温——没什么变化——金钟云皱眉:“歇会儿把药吃了。踏实睡一觉。明天还不退烧,咱就去县城医院。”
“不会的,一会儿就好了。”李晟敏躺着,连睁眼的力气也使不出,却还没忘了逞强,“明天还要去看日出呢。”
“好么,你快歇歇吧!”
“不行…!得看…”
“看完你再着凉,我就把你扔路上。”
“你试试…”
李晟敏说着说着就迷糊起来。
金钟云又好气又好笑。
原来“万能小哥”也不是真万能:至少生病不会照顾自己,脾气还很倔很坏。
金钟云收拾完李晟敏的碗筷,才自己去找东西垫饥。吃饱喝足回来,伺候半睡半醒的小哥喝下退烧药,他又把自己行李里的厚衣服都找出来盖在小哥身上。
金钟云守着李晟敏,静静坐了一晚,午夜时分才躺回自己床去。
凌晨四点,万籁俱寂。
手机闹钟突兀地响了半声,被警醒一夜的金钟云光速按灭。
——不能吵醒李晟敏。
原定去看日出,所以调了个半夜鸡叫的闹钟,忘了取消。
美梦惊断,金钟云被窝里滚了个来回,硬撑着眼皮打开床头小灯。
伸脖子看看,那边床上,李晟敏盖得严实睡得安稳,想必已经退烧。
金钟云关了灯,如释重负地重又躺好,思量着下半夜自己也该能踏实睡会儿。
日出是没得看了。
但什么都没李晟敏病好了重要。
可没睡多久,金钟云就觉得有人在推他。
“起吧…起啦…”
嚅嚅弱弱、没精打采却挺坚持的一个声音。
睁眼,借着微茫月色,金钟云看见李晟敏迷糊着眼正趴在他床边。
“天都快亮了……不能睡了。”
感情这家伙发了一夜烧都还没忘记看日出这回事儿。还没睡够的金钟云瞅着显然也还没睡醒的李晟敏,哭笑不得。
这人究竟是玩心太重还是太任性?
金钟云本能觉得这两者李晟敏都不是——李晟敏只是不想拖累他。
要强成这个样子……
眼看李晟敏趴在床边又快睡着了,金钟云恍然想起这家伙的烧还不知退了没退,赶紧掀开自己被窝把他也裹进来:“小祖宗你别又冻着!”
大病未愈却只穿着单薄睡衣就跑来叫人起床的李家小祖宗果然一身寒气。金钟云摸他手是冰凉的,赶紧又去试他额头——还好这里已没了昨晚的热度,看来好歹是退烧了。
但李晟敏精神还没恢复,刚撑着叫醒金钟云,这会儿就又自己晕乎乎地闭上了眼。
金钟云把被子多分给了他些。
小祖宗迷糊着侧卧在他身边,蜷着腿,支着胳膊,一副“虽然我很喜欢这个被窝,但你别靠太近”的自我保护架势。
清醒时的李晟敏恐怕怎么也不会这样直白地表达自己。
金钟云了解地往后缩了缩,顺他心意拉开彼此距离。
不是没发现李晟敏不太喜欢被他捏来揉去。前晚在床上、昨天在车里,他不爽的反应挺明显,金钟云心思从来也不大条,当然有所察觉。
虽然十年前有过一段短暂的同性恋情,但总结起来,金钟云很确信自己是异性恋者。和朴正洙分手后,他没在对别的男人产生过丝毫兴趣。连对朴正洙的迷恋,也只是存活在十年前那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内而已。这些年来能令他动心的,无一例外都是玲珑浮凸的女性。所以男性友人之间打闹触碰,对金钟云来说只是坦荡的嬉闹,不带任何暧昧。
平时跟身边好友同事掐来逗去地惯了,也是周围一群大老爷们都挺粗犷,玩笑而已,谁都不上心。以至于金钟云一开始没意识到,李晟敏对这种接触是介意的。
想想昨天在车里差点翻脸的李晟敏,金钟云觉得自己是该反省一下尊重别人的习惯。但再想想李花猫那一脸忿忿又傲娇的样子,金钟云又发觉,自己实在忍不住多捏他两下。
想到这里,莫名其妙地傻傻笑了。
没再往深处想,只因为金钟云发现,躺在身边的李晟敏这会儿又已经睡沉了。
“嘿!谁说看日出的…!怎么你倒睡了…”
虽然轮番赖床耽误了些时间,但当金钟云、李晟敏开车到达三公里外的盐湖畔时,东边天际才刚泛起一层鱼肚白——准确的说,是金钟云一个人开车,李家小祖宗在旁边继续补眠。
金钟云本来有心放弃看日出的计划,但拗不过李晟敏坚持,只好答应载他出来,条件是李病号全程都要老实呆在车里吹暖风。
一路上,金钟云车开得稳且慢,尽量不颠簸到仍旧病恹恹的李晟敏。
但停车时,他无语的发现,李晟敏又睡着了。
金钟云没叫醒他。
毕竟比起赏景,他更想看到的是李晟敏好好休息,早日恢复元气。
昨日大风吹散了云层。
今日万里浩瀚,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天幕下。湖水平静如镜,倒映着星宿苍穹。天边的颜色从鱼肚白逐渐变换成紫蓝,而后逐渐渲染上金黄。
太阳还在地平线之下。
旷野日出,只不过刚刚一番前奏上演。
金钟云独自看着由冷转暖的天,心头无端端一阵孤凉。
本能地把烟盒摸了出来。转头看了眼熟睡中的李晟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