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完又是一鞭子打在马臀上,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往前方奔去。一人一马很快便翻过山头。
山脚下有个小镇,横亘在通往黄沙堡的必经之路上。镇上行人众多,自然不能骑马。翁江蛟黑着脸牵马走着,心里边盘算着不骑马又要被那小崽子甩出多远。
肩膀忽然被人一拍,翁江蛟森然转头,只见一名红衣青年笑吟吟对他道:“我看兄台面善,不如去前面那家酒坊喝一杯如何?”
得缘于长相俊美,翁江蛟对这一套非常熟悉。可他从来没今天这么恼火,他那混账徒弟正要去做傻事而他这个做师父的竟然还被人拦在路上搭讪!
翁江蛟眼神一寒,手舞马鞭:“找死!”
青年略退一步,手一抖,竟也以马鞭相抗,丝毫不落下风。
翁江蛟神色越发凝重。马鞭翻腾如蛟龙行空,每一下都发出鞭炮的爆响,招生更是繁杂,以各个刁钻的角度击向青年。用的正是剑法的变招。
青年洒然一笑,以力破巧,次次打在翁江蛟力量的薄弱处,用的也是剑法变招。
翁江蛟瞳孔一缩,对方显然是早有算计,这次想脱身恐怕得付出点代价。
鞭势又变,换做他卖酒时闲来无事琢磨出的新剑法,马鞭的声响全然消失,鞭式如一抹鬼影,飘忽地朝青年打去。
青年轻咦一声,知晓这招抗不过,索性放开马鞭空出手,趁鞭子打在身上的一刻握住,借力上前,俯在翁江蛟耳边轻声说道:“以前与师父比试从未赢过,这次,弟子可有进步?”
听着熟悉声音,翁江蛟瞪“小风?”
“是我,”林下风一把抓起翁江蛟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弟子最近名声有点大,为了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烦,特地换了副容貌。”
林下风的脸分外冰凉,翁江蛟一触便知是戴了面具。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徒弟没事,他心下一松,嘴上却道:“臭小子,正事不做净去惹是生非,师父不在你就皮痒了是不是?”
“是是是,”林下风嬉皮笑脸,“弟子就盼着师父回来教训弟子。”
翁江蛟懒得跟他皮,一抽马鞭要走,却见鞭子还在林下风手上握着,斜眼瞪他,语气却不禁放缓了:“手痛不痛?”
林下风放开鞭子,手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他却笑嘻嘻道:“师父打的,徒儿心里高兴,也就不痛了。”
翁江蛟冷哼一声,牵着马转身就朝来的方向走。
林下风慌忙拦住他:“师父不是来找徒儿的吗?怎么才见面就要走?”
翁江蛟没好气道:“我看你这混账东西活得好好的,也就放心了。”
林下风勾唇一笑:“天色已晚,师父不如在镇上住一晚再走?”
翁江蛟看看天色,思量着他这徒弟虽说动机不纯,倒也不是个喜欢强迫人的主,点了点头:“依你。”
林下风一喜,拉着翁江蛟进了镇上最大的客栈,要了一桌好菜跟翁江蛟边吃边聊。
翁江蛟难得说上一句,林下风却是喋喋不休。他捡着蛟风门里趣事跟翁江蛟说,翁江蛟却是越听越心惊。江湖上刀光剑影尔虞我诈,一个门派能创立,其中的艰辛难以言表。林下风自是将那些都略过,一边喝酒一边哈哈大笑,全然不知瞒不过翁江蛟这个老江湖。
突然听到旁边一桌的汉子叫道:“小二,拿酒来!黄沙堡作恶多端,今朝终于被蛟风门的林掌门给灭了。痛快,痛快!”
翁江蛟瞳孔一缩,凑到林下风身边,压低声音道:“你干的?”
“不错,”林下风也压低声音,俯到翁江蛟耳边:“有我这样的弟子,师父是否觉得面上有光?”薄唇擦过耳尖,翁江蛟往后一让,面色绯红:“你……”
正巧那一桌有人大声附和:“干!干!林掌门可是响当当的英雄好汉,为我大黄沙洲除了一个大祸害。这些年,蛟风门北征紫浮山,西打黄沙洲,出尽风头。反观当年辉煌至极的青白黄紫四大门派,如今只剩下南面一个白薤门而已。江湖上风起云涌,真令人唏嘘。”
林下风却不依不饶,像块糍粑一样黏到翁江蛟身边:“师父且说说,我这做弟子的能不能让师父满意呢?”看似普通的一句话,却不知有几层意思。
翁江蛟气得险些拿不住酒杯:“滚!”
那边的人丝毫不知正主就在一旁,一边吃饭喝酒一边谈论江湖上的大事,说得不亦乐乎。
“蛟风门打败紫浮山,如今又剿了黄沙堡,不是才两个门派吗?那四大门派中的青的那个门派又是怎么覆灭的?”
“这是大约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门派叫做青玉庄,跟黄沙堡一样也是坏事做绝。只不过青玉庄更没脸皮,当年从各地偷盗长相不错的孩童,等这些孩童长到一定年纪,不论男女,要么卖到秦楼楚馆要么自己留着玩。好像为了使这些孩童皮肤细腻嫩滑,那方面更能取悦享用的人,青玉庄的人还专门传授给这些孩童一种叫做‘玄玉诀’的内功心法……”
“这玄玉诀怎么听着那么耳熟?”有人忍不住说出心中所想。
更有人惊呼:“这不就是传说中林掌门的师父翁江蛟所修炼的功法吗?我还以为那是蛟风门的不传之秘。想不到尽是这般……”
翁江蛟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强灌入喉。这酒没有他自己酿的香,入口皆是苦涩。而他心口更苦,一杯酒还没有喝过半,真气控制不住地一荡,陶瓷酒杯在他掌中化为齑粉。
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林下风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