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叠枫道:“今夜席上大人也曾对叶庄主说,阳灵教或许也是专为图龙箫而来,大人也许只是随口猜测引叶剪繁去查这支箫的来历,但这句话却不无道理。依大人所言,这支龙箫明明是禄王爷的遗物,但九华宫中的那支却不知在何时被掉了包……”
“九华宫里那支一直不曾真过。”汪云崇打断他,道:“禄王案发生的那天,应该龙箫就被换走了。”
南叠枫一惊,道:“如果龙箫在那时就被换走,而真的却在百川山庄,那难道是叶……”
“这个我也想过,说不通。”汪云崇道:“叶剪繁是庚泰十五年做的庄主,百川山庄百年例制规定,庄主继任三年之内除非卸任,不得擅离山庄。而禄王案发生在紧接着的庚泰十六年,当年江湖在那场阳灵教暗主追杀之谜后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百川山庄每日事务访客不断,据说一年之内门槛竟换了五次,叶剪繁根本抽不开身。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常纶这个满腹主意的老前辈,想来也是盯得死紧的。”
“大人的意思是?”
“龙箫在叶剪繁之前换过主人,叶剪繁恐怕也是近些年来才得到,而且他会把龙箫拿出来作为悬赏,估计也只将它视作一般珍藏了。”
南叠枫点头道:“既是这样,这支龙箫的牵连就更可疑了,它是禄王爷生前挚爱,又莫名被江湖高手盗走,现在连阳灵教也想要。”
“仅是如此,你就认为禄王案与追杀阳灵教暗主一事有关?”汪云崇抱起手来,摇头道:“牵强。”
撇撇嘴,又抬头道:“容你也想了一天了,还是先说说你自己,为什么非要这龙箫不可。”
南叠枫不答反问道:“大人可知当年那七大高手中如今尚在人世的,是谁?”
汪云崇有些不耐烦,道:“呼延铎与陵鹤子。这又有什么相干?”
“大人错了,只有呼延铎一人。”
汪云崇一震,倏地站了起来,盯着南叠枫道:“这是什么意思?”
南叠枫抿唇不语。
汪云崇蹙紧眉心,道:“陵鹤子……死了?这怎么可能?你又如何知道?”
南叠枫抬头看着比自己略高一些的汪云崇,一对眸子在透进来的淡淡月色中依然璀璨,轻轻道:“因为她……是我师父。”
突如其来的答案让汪云崇一怔,这个答案,与自己猜测的,还真有些出入。
也罢,既然他与那个人没有关联,也就意味着自己可以不用缚手缚脚了。
“汪大人?”南叠枫借着月色去看汪云崇神情,见他一副没回过神的样子,问道:“大人有何疑问?”
汪云崇恍神过来,道:“陵鹤子难道不是只能收女徒么?你怎么会师出于她?”
南叠枫偏过头,垂下眼来,道:“当年师父……错将我认成女孩,及至发现时,已经拜过师许久了……”
月光自窗外斜洒进来,在南叠枫侧过的脸畔勾出一圈浅银色的边,漫过垂下的长睫,恍如有雾气弥散开来。
汪云崇挑起眉来——陵鹤子武功盖世心思聪颖细密,竟然也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但是——汪云崇也偏头看着南叠枫撇过去的侧脸,如果糊涂的对象是眼前这个灵俊已极的人的话,倒也不太意外了。
于是漫漫一笑,倾身向前,凑近南叠枫耳边,轻声道:“我信你。”
受冻许久的耳边突然被热气拂过,南叠枫一凛,下意识想要避过这热气转过头来,正正遇上汪云崇凑过来的脸。
汪云崇想也不想,当仁不让地就将唇印了下去,双手还不忘箍住南叠枫手腕。
南叠枫一呆——可恶,又给这个人占了便宜!
刚要做出反应,孰料汪云崇这次竟然只是浅尝辄止,脸上唇上的热意很快撤去,双手也立时重获自由。
寒天冻地里忽然消逝的温暖,突然变得有点让人留恋。
汪云崇退后几步,背过身去,唇上的清香入鼻,有些恼怒于自己的失态。
这到底是受了什么蛊惑?对着这个人竟然一再地想要亲近,如果说之前因为他的身姿手法像那个人,可是他明明已经说了自己师出陵鹤子了,为何那种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奇异的感觉再次涌上来,南叠枫甩了甩头,打破沉默道:“大人现在愿意随在下去荆州么?”
汪云崇转回身来,道:“陵鹤子是怎么死的?她又为什么让你盗龙箫?”
南叠枫道:“大人还未回答在下的问题。”
汪云崇勾起一边嘴角看着南叠枫,眼神犀利凌锐,却不说话。
南叠枫薄唇一撇,吊起眼睛,眸中星辰仿佛聚成精光一缕,道:“大人若无意与在下合作,那这禄王爷的案子,在下也不好再多管了,大人纵然神通广大,在下若只是要脱身,想来还是容易的。”
汪云崇挑起眉扬起下巴——真猖狂!不过,这小子这么说是有本钱的,陵鹤子的弟子这个名号,说出去就能吓死人,更何况今日大典上,他刚刚跟叶剪繁打了个平手。
“呵,真是难以想象,” 汪云崇哼了一声,道,“我堂堂十二卫总领,居然在要这里跟一个贼讨价还价。”汪云崇一顿,脑中有些飘忽而过的思绪闪过,只那一瞬之间,却没来得及抓住。抬起眼来,认真而不带一丝狎昵地端详了南叠枫灵致过分的脸许久,忽然挑起唇角微笑起来,道:“南叠枫,不要得寸进尺,你别忘了,水扬心还在我十二卫的管控之下。”
南叠枫神色不改,只略略一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