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亿闻其名即紧张起来,他知狻猊乃龙生之物,如马以此命名,那定是极为不驯的,他此时独自乘坐,亦有些不安。
行出街道,前方就是平坦大路,昭业走在前面,狻猊驮着千亿跟随,寸步不离,走的也极稳,千亿举目四望,发现这镇子的格局街道与江南完全不同,路很宽阔,行人稀少,北风卷着沙尘迎面而来,地上石砖房上青瓦皆磨损的厉害;虽正直夏季,天亦无云,而路旁稀疏的楼阁门窗紧闭,酒旗高耸孤立,残布飘展当空;店铺前竖起马桩,停着各异舵车;宅院顶高墙厚,却不带任何装饰雕琢,甚至部分砖土筑成的墙垣坍塌破损,内里宅子照壁皆露了一角出来。
千亿感觉很是陌生,他从未来过北方,不知北风凛冽,自顾自的看了一会儿,将衣领收紧。
昭业迎风而走,青丝披风飞扬浮起,那竹般身躯却挺的笔直,千亿望着他背影,一时竟难移开目光。
出了镇子的时候,周遭景象也萧条下来,再看不见任何建筑物或是人家,北方土是黄的,远处依稀可见的山峰高耸入云,巍峨堪比五岳,却是连绵成脉,当中起伏不定状如大地的脊梁......千亿眯眼观望半晌,向昭业发问那是什么山。
昭业解释道:“只是是无名的一片山脉,却是去梅山的必经之路。”
千亿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不禁开始盘算昭业此行目的,随即就听他道:“还不到时候,放心吧。”
之后,两人陷入沉默,再向前行,风就大了起来,略微能看清的时候,千亿竟发现前方山势颇为奇怪,堡垒状的山峰和峰丛林立而起,当中遍布红色砂砾,就这么远看上去,令人赞叹他壮观的同时,也能感到几分妖艳。
千亿不知那色泽是因夕阳呈现还是那山本身就如此,但他头回观此奇景心中生出感慨,当即叹道:“赤峰纵揽千仞山,万壑峥嵘绝壁巅,北风吹砂侵亿年,峰岭胜似残阳染。”
一语毕了,昭业突然驻步,回首道:“你南方来客,不知这峰本就是红的,可听过“丹霞子”?”
千亿摇头,昭业却不回答,走至他旁,翻身跃上狻猊,将千亿揽在双臂之间,一拉缰绳,那马顿时一声长啸,前蹄腾空而起,再落脚时,突然加速狂奔,迎风驰骋于辽阔黄土地,一时间,千亿只觉耳畔风声阵阵,身子却依旧被昭业拥的极稳。两人策马奔腾,就好似千里荒芜中的一道奇景,随行老仆只见他俩身形渐远,末了只能望见一抹白影随风飘荡,不禁感叹公子真情。
行至山下,千亿再望,便发现那山石砂砾皆呈现一片赤红,并非因残阳余光所染,这时就听昭业在耳畔轻声诵道:“女娲采石结五彩,金城千仞夺天工。古来一亿三万岁,人生代代水流东。”
他声音很轻,气息带着凤眉茶香拂过千亿脸颊......这句话入耳的同时,千亿心中不禁一动,再缓缓侧头去看身后那人,只见他原本淡漠的脸上竟显出些许情愫,想是也被眼前景色所迷,而与他共乘狻猊于这丹霞山前,千亿只愿此刻即成永远。
山虽好看,山路却极为陡峭,好在狻猊并非一般马种,行坎坷之路也如履平地,只是马上人怕了起来,双腿夹紧马身,双手扶着被昭业拉住的缰绳,身体紧绷。
昭业发觉了他的紧张,附耳小声道:“抓住我的手。”
千亿照做,将手覆在昭业手背上,一股冰冷触感自掌心传来,他稍稍抓紧了些,想去捂热昭业,却发现那只手比自己大出一个指节,自己是无论如何无法握住的。
拇指探进昭业掌心,千亿摸到一处很硬的痂,一时疑惑就按了按,昭业知觉他动作便晓其意,单手拉缰,翻手展开给千亿看。
千亿才看到了那纹路浅淡的掌心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茧子,有些吃惊,又听昭业说:“我的手很硬,会剌到你。”
千亿以指尖轻触那些老茧,扳着昭业的手翻来覆去的看,道:“你的手,里面和外面完全不同,好似不是一人的。”
昭业答道:“嗯,以前,也有人这样说过。这是练枪法留下的。”
千亿不经思考的叮嘱道:“以后,不要练了。”
昭业一惊,他时故人说的话,此番自千亿口中重复说出,那时的场面再度浮上心头,使他不禁有些错愕。
千亿轻按着他手上的硬处,放松身体向后靠着,嘀咕的问道:“那天在河边,你说我误会了,现今能告诉我误会了什么么?”
昭业愣了一下,才想起河边两人的对话,他没有想到千亿还记得,解释道:“我言喻自己是河中奇石,阻了流水东去。”
千亿又闻他落寞之言,扭头看向一旁对他说道:“君若为石,我愿与你比立河中,待他年河道干枯,亦有我陪你天长日久。”
昭业有些感动,苦涩一笑,覆手抓住千亿的手,教他如何拉住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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