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的嘴角勾起,像一弯浅浅的月牙一样。
牧慈入葬那天,林素瑶骑着马,从上到下一身缟素,护在棺木旁边。皇帝老迈心衰,在宫里已经哭得不能自持,被牧音劝住,没有来送行。牧音亲自带队,送葬的队伍拉了足有几里地。时当暖春,牧慈竟然连这一年的春花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牧音已经答应了林素瑶的请求,并特地恩准她,无论何时,如果厌倦了陵地的生活,马上回京,马上另委重任。林素瑶嘴上谢恩,心中却比谁都明白,不会有那一天。
林素瑶望着茫远的天际,知道那里才是她的归宿。如果这时有谁看到她,看到她高挺俊秀的身姿,年轻而姣好的容颜,特别是那淡远安详的眼睛,任是何人,也不会想到她这不仅是在为小公主送葬,更是为自己送葬。谁也不会愿意去相信,这正当妙龄,青春焕发的女子,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自己的一生都埋没在大山深处的皇陵之中。
只有林素瑶明白那种如饮甘霖的滋味。在人间,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让她感觉到小慈没有离开她。只有这一个办法。她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唇边露出悲悯的微笑:
别了,凡尘。这里不再有我的留恋。
牧慈入葬的第二天,萧文焕就要同大秦的使臣一道,启程北返。那个晚上,叶楚兰拖着疲惫的身体,带着红肿的双眼回到云庄时,萧文焕已经整好了行装,正坐在屋里静静地等着她。
叶楚兰一声不吭地靠到萧文焕怀里。萧文焕忙紧紧搂住她,在她耳边一吻。她知道叶楚兰今天肯定是身心俱疲。牧慈和牧音一样,都是她从小的朋友。叶楚兰和牧慈不像与牧音那样有着极深刻的友情,而更像温润的亲情。亲眼看到和亲妹妹无差的小公主下葬,心中一定难过到极点。而萧文焕明天又要出发远行,叶楚兰的心情一定糟透了。
然而,萧文焕知道,最让叶楚兰感到不安的并不是这些。她吻过叶楚兰后,直截了当地说:“兰姐姐,你相信我。别太难过,别太担心,对身体不好。要是我回来时看到一个病恹恹的你,我可怎么带你走呀?”
叶楚兰似乎连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她低声道:“我哪里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你的父王和你们的太子。”萧文焕道:“我不是和你说过好多遍了,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太子是很淳朴的人,就算我父王要把我怎样,他也不会配合。再说,我弟弟会帮助我的。再说,我自己会一千一万个小心的。再说,”她又低头吻了叶楚兰的脸颊,“现在不光你在等我,千寻和紫儿也在等我。我一定回来,一定。”
“要多久?”叶楚兰抬起一对哀伤的眸子,“今天我们把素瑶留在那里,景象真是凄惨极了。看到她们阴阳永隔,我也好害怕,”她把脸埋在萧文焕的肩窝里,“我害怕,万一以后都见不到你了怎么办?”
萧文焕笑道:“胡说!”她拉起叶楚兰,看到她已经满面泪痕。萧文焕怜惜地擦去她脸上那些晶亮的道子,柔声道:“兰姐姐,不要胡思乱想。我必须走这一趟。除了之前告诉你的那些原因,还有一点,也许对我来讲,比那些理由更为重要。”
叶楚兰怔怔地看着她。萧文焕道:“你还记得克托泉吗?还记得那片大漠吗?还记得‘深夜’吗?”叶楚兰怔怔地说:“怎么可能忘得了呢?”萧文焕拉着她,走到床边,两人肩并肩坐下。
“我要回去,再看看大漠上的日出日落,看看克托泉的水影光形,我想再吹一吹我们北国的烈风。因为,”她无限怅然地吐出一口气,“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到了。”她拉过叶楚兰的手,“南方的明山秀水自然好,可我是大漠和草原的女儿,对那里总有着割不断的牵挂。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去了南方,我不忍心。”
叶楚兰还是怔怔的,半晌才道:“焕儿,我……我是不是好自私,把你和故乡分离得那么远?”萧文焕搂过叶楚兰的肩膀:“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家乡的山水是我生命的来处,可你,你就是我的生命本身。”看叶楚兰听得红润上脸,萧文焕接着一笑:“如果不是怕有麻烦,我还想带着你一起回去呢。”
叶楚兰叹道:“我真想和你一起去一趟。”萧文焕道:“不行,你是大周的高官,这个时候怎么能随便出入大秦呢?兰姐姐,听我一句话,在这里等我。我向你保证,不会很久,我一定能回来。”
叶楚兰不再说什么了。她从萧文焕的怀抱里抬起头,轻轻搂住对方的腰,无限温柔地吻上对方的嘴唇。
第二天,送走萧文焕和大秦的使节后,牧音将叶楚兰带回毓清宫,温言安慰了她好久。叶楚兰眼角还留着泪痕,面容却还算平静温和。她感激地冲牧音笑笑:“公主,你真好。焕儿说了她会回来的,我……我总等着她就是了。”牧音道:“你相信她就好。你们准备去什么地方?对未来有什么计划吗?”
叶楚兰道:“我们想去兴州,大概在大周和南娄接壤的一带吧。”牧音摇头道:“那不是离我太远了?而且你们三个不事农商的女子和一个小孩子,靠什么生活呢?”叶楚兰迟疑道:“那公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