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语粗野,大骂了一通,只是侍从深知他平时畏惧西楚霸王如猛虎,不过是仗着张良在,才有了些底气,纷纷暗笑。
张良看着他,轻轻摇头叹气,"...复韩之事,不能迟缓,还请韩王即刻而行,否则楚军一旦..."
"你怕什么!"韩王成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捞起酒盏往嘴里倒,却"啪"的一声跌落在地上。
驿馆的门被人踹开,随后一队楚军一拥而上。雪花无声飘落,寒气涌入。
"你们..."韩王成正要破口大骂,眼见领头军士提着一口冷剑,满脸杀气,顿时吓的打起了颤。
"谁是张良?"不料那人看也没看他,径自走入,军靴在地上踩出血痕。
"在下便是。"张良不动声色上前一步,"可是霸王有事商洽?"
军士寒笑一声,手一挥,"绑起来!"立时将他压住,缚的紧紧的。
"这是为何?"张良眼见被擒,只能小心周旋,"其中定有误会..."
韩王成见周围士卒拔剑相向,脸色苍白,"军爷,张良做了坏事,你可不能算在我头上啊!你叫他们把剑拿开....霸王明明答应放我回阳翟..."
"放你走?"军士怪笑一声,"你们马上等着他亲自来发落!尤其是张良,凌迟处死,肯定没得跑!"
"啊!"韩王成犹如五雷轰顶,手抖得不成样,指着张良,"你这叛臣贼子,竟敢违逆霸王!"他赶紧凑前,"我可从未离开这里一步,跟他毫无干系..."
军士一脚将他踢开,紧紧盯着张良,"好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谋,到时霸王会亲手处决你,以解心头之恨!"
张良心里微微一震,阖上双目。项羽看来已对汉王的反扑,恨之入骨,又焉能饶得了他?耳边是韩王成的哭叫声,寒风扑面刺骨,他的心也逐渐冷凉。
这就是他不惜一切代价,扶持起来的君王...
几个高大威猛的楚将,一把将被缚的张良推过,蒙头推出了门。
雪扑面而来,北风寒彻,张良顺从的被拉到一匹马旁,周遭几个人虎视眈眈,他几次用力,却无法上马,还险些跌落在地。
身边的军士冷嘲一声:"废物!"便不耐烦地伸手拽他,不料眼睛圆瞪,后面的人只见白光一闪,半截断腕已落在地上!
张良被缚着的手不知何时已解开,凌虚在侧,一剑砍断了军士的手腕,极为利落的翻身上马,剑身在马背上一抽,便如离弦之箭,疾快射出!
马蹄在雪上奔腾,没命般的跑向茫茫荒野。
天寒路冻,进退皆空。人生如寄,不过如此。
一人一马,渺小如沧海一粟。流年暗度,寸土烽火,燃尽毕生梦想。入梦山河,此时风声如泣如诉。过往的慷慨意气,半身傲骨,化入这满目虚无。
只有无尽的奔跑,只要停歇,便是死亡。
狂风乍起,马哀嘶两声,一蹄失空,已经栽了下来。张良微微扬起头,雪沫劈头而下,右手擎着凌虚!
凛凛剑光,轻灵逸尘,片雪未沾。振刃时如同清啸,割开雪意山河。他的身后,是追兵千百,疾驰的马蹄,是索命的鼓点。
声声逼近。
楚军的杀气弥漫开,仅仅只有数步之遥。张良衣襟拂动,带着对天命的敬畏之色。眼神中的光采,在漫卷的云雪里,分外清晰。
一支箭疾射而来,他的右手一振,凌虚被划空击中,落在不远的雪地里。
失去了武器的手,仍然保持着原本的风姿。
领首的楚军举起弓弩对准张良的一刹那,巨大的雪影从天空掠过,他的身体突然从马上翻滚而下,厚重的铁甲跌落在雪地里。
一蓬血色在雪上化开。
闪念之间,已有数人倒伏,仿佛雪中藏着诡魅,淡薄如雪的身影,站立在雪中,指间的羽刃,滴下血红。
万里苍穹,御风弄影。
白色凤凰的鸣声极为清越,而这个从天而降的杀戮者,衣纯如雪,所立足之地,竟没有半点陷入。
仿佛浮在冰雪上,与他融为一体,清冷的面容上毫无表情,挡在张良的身前,不容余地。
马声嘶鸣,扬蹄间雪沫腾起,楚军领首挑起重戈,警惕前探,紧紧盯住面前这个神出鬼没的身影,然而他一出手,便已是破绽!
白凤速度快绝,羽毛化入飞雪,在指间微微一振,随即足尖在铁戈上一点,重重倒踢上那人下颏,修长的手指,突然扼向对方颈骨!
轻微的裂响,庞重的身躯晃了晃,从马上坠落,栽入雪地。羽刃数挥,周围的残余军士未及惊呼,已被封喉,飒飒风声中,只来得及看见白如冰雪的衣襟一角,最后的一掠。
张良见他出手极为迅速,淡淡的苦笑,还是如此漫不经心的杀戮,仿佛已经成为刻骨的本能。即使脱离了杀手的身份,在乱世又有何选择?
满地的狼藉,很快便会被大雪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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