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非收了线,往回走坐进了车里,司机是在徐园工作了十几年的张伯,也是徐显成的死忠,徐显成特意把他留下来也是有道理的,徐非系上安全带,让张伯开车。
车子从昏暗的巷子里穿出去,很快流入大马路上多如鲫鲤的车河中。
位于半山的徐园此刻灯火通明,在夜色中犹为明亮夺目,还未靠近,便已能看到那一处辉煌如行宫的别墅,车子越靠近徐园,后座的徐岚就越是紧张,呼吸急促得整个车厢都能听见,徐非见状,低头一笑,徐岚的声音发着抖,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大哥……”
要说从前的徐岚时刻端着一副谦逊温和的谦谦公子模样,这一刻的狼狈和脸上的楚楚可怜让徐非觉得,这才是徐岚真正的颜色,就该这样如同惊弓之鸟、近乎于绝望的颓然。
徐非转过头,就着车灯昏黄的灯光看他,“怎么了?”
徐岚的脸陷在阴影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张的看着徐非,脸色苍白得连车灯都照不出丝毫温柔,“大哥,我……”
“别怕。”徐非柔声安慰他,“爸爸只是一时生气而已,他会想明白的,你是他的儿子,他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杀了你。”一句话说得又轻又慢,像是主人刻意放缓了速度,在唇齿间稍稍流转了一下才吐出来的,听在徐岚心里,却是更加的害怕。
他在阳升还未真正的站稳脚跟,眼下除了这个从小就不怎么喜欢他的大哥外,没人能救得了他,徐岚想要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大哥,你无论如何也要帮帮我,爸爸的手段我们都见过的,我实在害怕。”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就流了下来,配合着这张凄楚的脸,徐非险些都要心软了,不过他一向心硬惯了,即使徐岚摆出比这更加可怜百倍的样子,也无法撼动他内心分毫。
“不用怕,我会帮你劝爸爸。”
说话间,张伯停下了车,对徐非说,“大少爷,到了。”
徐非推门下车,早已有人立在了大门处,众人跟徐非打过招呼后,便拉开后座的车门,将还未醒过来的莫此和受伤颇重的徐岚带了下来,那些人都是徐园私下里养的保镖,徐家家业大,自然不泛那些想要投机取巧的人,徐显成要是不养几个保镖,怕是连觉都睡不好。
这些保镖都是经过了专业的训练的,身手可媲美□□,在他们眼里,徐显成就是终极boss,所以徐显成下了命令,徐岚这个二少爷在他们眼里无疑跟垃圾无异,几个人动作麻利迅速的将两人带了进去,徐非慢悠悠地走在后面,走到玄关处时,已经听见了徐显成的暴喝:“牲畜!”接着是鞭子抽在人身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中响起一阵阵回音。
徐非慢条斯理的换了室内拖鞋,走进去的时候,徐显成手里的鞭子正在朝徐岚身上招呼,数十名保镖立于沙发后面,双手负背的姿势又挺又直,徐非轻声开口,“爸,够了。”
闻言,徐显成的手僵在半空中,终于是没有落下,转而坐在沙发上喘气。
佣人们全都躲起来了,生怕自己扫到台风尾,徐非走过去,示意保镖将徐岚和莫紫扶下去,然后坐到对面的沙发上,“莫紫你打算怎么处理?”
徐显成额上青筋暴起,“这个贱人!我真想杀了她!”
“爸,杀人犯法的。”徐非淡淡的提醒他。
徐显成突然一笑,脸上的狂妄和自信无法掩藏,“那就把它变成合法的。”
徐非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听了父亲的话后没有多少表情,“为了阳升的未来,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徐显成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恶狠狠的说,“那就把她嫁给那个小牲畜!”
“那小牲畜是你儿子。”徐非的声音清冷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徐显成的呼吸一滞,若徐岚是小牲畜,那自己不就成老牲畜了吗?徐显成嘴角一抽——无意中把自己骂进去了。
“这件事徐岚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爸你想罚他我也能理解,不过,若你杀了他或者把他怎么样了,你让外界的人怎么评价你,怎么评价徐家?所以希望你能三思而行。”
徐显成脸色沉了下来,“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
徐非微微后仰,斜靠在沙发上,“该说的我都说了,听不听是爸你自己的事。”他的目光定格在徐显成的脸上,浅灰色的瞳孔漠然而冷静,看得徐显成心里一凛,一时间倒犹豫起来了,不知道到底该选择哪一种方式来惩罚徐岚。
徐非在他犹疑不定的神情中补了一句,“不过,若爸你真的要罚他,这件事可以关着门来做,闹大了可就不好了。”
徐显成也是聪明人,立马会意了过来,但他毕竟在商场上呆久了,徐非这话看似是在给他出主意,背后的用心却不得而知,徐非看出他犹疑的表情,索性也就不隐瞒了,“徐岚虽是徐家的人,但是他的母亲出身低微,人品似乎也并不太好,基因这种东西有时候也是不能小看的,我虽然不在阳升集团上班,但是也时不时有风吹进耳朵里,以徐岚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来说,过早的接触公司管理层人员和董事们并不是好事,在集团的大事上,爸爸你要多长个心眼。”
徐显成定下心来想了想,觉得大儿子的话很有道理,便道,“我知道了。”
徐非见他眉头微皱,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便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天晚了,我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