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嗤笑一声道:“那货八成是被人坑了,能审出什么名堂才怪。”
林成愕然:“大爷您怎么知道?”
林楠冷哼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若是耶律良才在我这边没得手,那边拿着一张纸条就能告倒我爹?我在上头有写‘赠戎狄’三个字吗?他凭什么说那纸条就是我通敌的证据?是以若真是幕后之人,必要得了耶律良才的确切消息才会跳出来,若是没有盐商插一脚,林管家自然能布局让那人上当,可是既然耶律良才都被人救走了,他们岂能不知道这边是陷阱?傻子才会继续朝坑里跳。”
林成恍然点头。
林楠冷哼一声道:“反正我就是我们家的软柿子,甭管谁想对付林家,总要先来捏我一把……合着我就这么好欺负是不是?”
林成暗叹一声——不是大爷您好欺负,大约是老爷那边,太不好欺负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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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林如海正和林福说话:“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这还要问我?”
林福点头道:“小人明白了,小人这就去办!”
林如海不耐烦道:“办什么办?再去杀几个盐商有意思吗?这件事不用你。”
林福愕然。
林如海道:“那小兔崽子不是有个学生在翰林院吗?听说挺机灵的?明儿请他过来用午饭。”
林福愣愣道:“颜翰林官不过才七品,为官不到半年,根底浅的很,能做什么?”
林如海淡淡道:“这事儿,还就要他这样的去办。”
第130章
第二日,颜逸还未登门,李熙便先找上门来,在林家后园逛了半圈,见一颗古槐的浓荫之下,有一大三小四棵树桩锯成的桌凳错落分布,大感有趣,道:“这个倒也趣致,可是你家那小子想出来的?上月的时候朕来逛还记得是石桌石椅……”
“咦?”他刚坐下便觉得不对,道:“这是……水泥塑的?”
林如海在他对面坐下,道:“楠儿甚不喜胡乱砍伐,若当真将百龄老树砍了只为用树桩当个桌子,他第一个便要发作。”
这“树桌”做的极为逼真,粗糙的褐色树皮,不规则的圆形桌面上,年轮宛然,底下更是老根蜿蜒,若不是坐下细看,万万想不到这东西竟是假的,李熙叹道:“真不知道那小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林如海知他感叹的非是眼前这一套桌凳,而是不久前林楠在河道上说的那一番话,一时默然——他也不知道自家儿子哪来这些古怪又毒辣的计策,但既然有这等本事的是自个儿的儿子,就轮不到他来担心。
李熙默然坐了片刻,道:“这件事儿,除了你我,就当日在场之人知晓,虽是妙策,但传扬出去,对楠儿的名声却不大好……”
林如海点头不语,李熙话说的委婉,实则和那小子的名声无关,而是这些东西,原就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他原就没想过让林楠因为此事得什么封赏,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李熙话音一转,又道:“但他在河道上的成绩,却是有目共睹的,谁也不能抹杀。不日楠儿就要回京受赏……朕看他在翰林院呆着也无聊,如海可有什么旁的想法?”
林如海皱眉看着李熙——陛下你左一圈右一圈的,到底想说什么呢?
李熙左瞅右瞅回避了林如海的目光,干咳一声,道:“楠儿状元及第,有了这半年的翰林的履历,出身再正也没有了,总不能一直让他在里面混着和人熬资历……最近鸿胪寺少卿出缺,朕想将他调去历练几日。”
林如海皱眉:“鸿胪寺?”
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没甚实权不说,事情又多又杂——典礼、郊庙、祭祀、朝会、宴飨、经筵、册封、进历、进春、传制、奏捷、外吏朝觐、诸蕃入贡等等等等,且还不易偷懒,旁的不说,但凡身有二品官位或爵位者过世,身为少卿就要亲自去主持丧仪,真真能把人琐碎死,林楠若愿意去才怪。
唯一合适的地方,大约就是品级了,林楠现如今是六品,在河道之事上立了大功,正好可越级升为五品。可是以林楠表现出来的本事,户部、工部、刑部,随便去哪个地方都能一展所学,实在不行外放做个地方官也逍遥自在,犯得着去鸿胪寺给人打杂吗?
李熙如何不知道林家这一大一小的品性儿,干咳一声道:“前儿不是抓了个戎狄刺客吗?戎狄总不能不给个交代吧?可是鸿胪寺那些人,满口的仁义道德,让他们同戎狄人谈判,想也知道,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在道理上将戎狄人驳斥的体无完肤,实质上吃亏的还是大昌,完了他们还沾沾自喜,自以为为国争光——鸿胪寺老这种做派怎行?所以让楠儿过去看着点儿,去了也只让他管外番之事,至于其它……他愿意做,朕还不放心呢!”
李熙既然提到耶律良才,林如海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淡淡道:“陛下乾坤独断,臣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熙干咳一声道:“朕知道这件事楠儿是受了委屈,但是朕不得不为大局着想……让他去鸿胪寺找那帮戎狄人出出气也就算了,要不这么着,最后甭管他从戎狄人手里弄多少赔礼,都算他的,朕分文不取!”
受伤、受挟持、受惊吓的可是朕的儿子,完了将人交给你儿子出气换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