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听,动静不小。
噼里啪啦人声鼎沸,全都顺着这细细一道缝灌进来了,顺道一起进来的,还有明晃晃的火光。
白玉堂吃了一惊,再三听准了没人留意这边,才敢一把掀开石板跳将出来。出了洞口,赶紧扣好石板糊点沙土上去。白玉堂暗自庆幸一声,今儿是和个喽啰对换了衣裳的,黑夜里不起眼,人来人往跑着救火的都不大在意他。
至于这场火是谁放的,已经不需要问了。抬眼看看这漫天飞窜的烟花,耗子毛驴□□螃蟹……白玉堂闪身跳上屋檐,学着一干躲清闲的江湖食客们,随口吆喝两句东边烟大、西边火高,其实是留意在寻他二哥——二哥这手烟花是够漂亮的了,可谁都知道他武功就那个样子,真和人动手铁定吃亏的。
这会子就要庆幸韩二爷韩彰素来都是做些闭门造车的功夫了,江湖上闲杂人等轻易都不认得他,故而就算这里大半人猜出这场火是谁弄的鬼,照样找不出他藏身在人群哪一堆。
“你们几个,还跟着乱晃荡!”冷不防地背后响起个破了音的大嗓门,白玉堂强咬牙才没在脸上显出什么来,慢悠悠地随着身边几个无赖汉一同转头去看,可不就是韩二爷,粗粗贴了两撇胡子抹了点煤灰,在那里叉着腰叫唤:“大总管发着飙哩!都只管吃饭不做事!烧白半边院子时,统统赶你们出去喝西北风!”
韩二爷尽职尽责带着几个懒汉找了铁桶木盆,打发他们寻水井摇辘轳去,才被他五弟抽个空子一把拉到背静处,几个起落之下,可算是翻出围墙,逃离了襄阳王府地界。
“……二哥,你这是怎么回事!”白玉堂全是埋怨的语气,本来么,说好了二哥要打理多少玩意,过两日才能到的,那会他该拿到的东西也都拿到了,正好义士侠客全都会聚一堂,狠狠联起手来打他的鸡飞狗跳的。
韩彰却只管翻他五弟的荷包找条干净丝帕挖鼻孔——教烟火熏的,都是黑灰。他也不理会他五弟如何嫌弃,擦干净了自己才挑挑眉毛:“二哥来得早了,扰你好事?”
“什么好事不好事的,我现在哪有什么好事!”白玉堂急了,“可是好好地我眼看要查他个眉目清明了,二哥你这么一把火却把我烧出来,可不是全都搅了?”
搅什么搅。韩彰看看他五弟摊手无奈的样子,将刚用过的帕子一把摔在他手里:“我不是听说你头晌午就进了这大院就再没出来么?伙着沈老哥一对,也没找见你,还当你遇上什么麻烦,就弄点乱子想给你借机脱身的……”
白玉堂这么一听,默默把帕子丢在地上,蹲在那里不说话了。虽说二哥这事做得莽撞,可还不是因着他白五没预先和哥哥们打好招呼么?这么一想,他出门时说的只是要找寻楼小冲在襄阳的亲戚来——虽说现在一看,楼小冲和襄阳王府恐怕还真是关联不小,咦,莫非……白玉堂忽然一把抓住韩彰袖子:“二哥你说,襄阳王府是什么时候建的?能不能兴许是……楼小冲做了点啥?”
“吃两口烟就迷糊了?”韩彰作势要试白玉堂额头,被躲开,“襄阳王什么岁数?楼小冲什么岁数?这还用问么!”
也对。白玉堂低下头去捡个草棍在地上乱戳乱画,听他二哥唠唠叨叨训他不该私自探王府等等一大堆。
“等下,二哥!”忽然白玉堂又抬头,问,“楼小冲现在哪里?”
按照韩二哥的说法,楼小冲是蒋四哥带着的,没两日也就一起来到了。
可是大月亮白光光照着的,楼小冲现在展昭床上。
展昭送走了蒋平刚要歇息,也没听见什么响声,惟独心头忽然一动,他推开窗格子看时,当院站着楼小冲,正在急惶惶地张望。
把这孩子拉进屋里来,展昭一杯水还没倒出来,他就哭上了,也没一句齐全的话,翻来覆去只是要展昭快去救白玉堂,还说什么“只有前面的,后面的都忘记了”。可也没哭多大一会,他就倦了没力气了,水也不喝,倒头就在展昭床上睡了。
展昭抖开被子给他盖起来,摸摸胸口,莫名跳得慌。可是这个楼小冲,从来都只在各个“节骨眼”上出来说话,太也不可思议,若说不是谁搞鬼引他们入圈套的才怪——除非,是真和戏文上说的一样,老天开眼了,识得自己是有心除暴安良的,故此推上一把助力。可是那种怪力乱神,说笑罢了,谁敢真相信呢。
可是说起白玉堂在襄阳,他那个性子若是独自一人没个照应约束的话,闹出什么事来,也真难说。
被楼小冲占了床,这时辰也不愿再劳动别人再给自己打理住处,展昭搬椅子到茶桌边,打算就这么斜倚着对付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