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包策宴
热闹一场过后,总好似烟花腾空,绚烂归绚烂,可是刚刚闪花了人眼,它自己就无影无踪了。
展昭迈着步子走在回衙门的路上,听着后头白玉堂故意吵吵嚷嚷地作势追他。
还差两道街就能看着开封府衙门的石狮子了,后面忽然安静下来。他停脚步转头去看。原来是白玉堂被个行脚打扮的给叫住了,正在那里拆一个信封。
“……展昭,我三嫂临盆在即,这恐怕我得赶回陷空岛一趟去。”白玉堂匆匆扫完了一页纸,满面歉意地望着展昭。
“甚好。”展昭点点头,抱拳,一副“就此别过”的架势。
白玉堂盯着他半晌,叹口气:“本来还想着,若是我能死乞白赖地留下来,鞍前马后给你帮点忙,也许你就能慢慢消了气呢。”其实他本来是想要说“大年那晚上我也醉得差不多了,少说有九分不是故意的”,可是说那话,就好似明明有错还要辩解一般,自己觉着丢人,也怕是更要让展昭瞧他不起。
展昭最终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应景地随口嘱咐他两句路上小心之类,就转身回衙了。留下白玉堂自己,在那街角抱着手仰头看了一阵子烟花,待到烟花放得差不多了,就自己回去客栈里安歇下,准备天亮好赶路不提。
且说展昭回来衙门里,去找包大人把这一晚上所见所闻细细禀报了,他说得郑重其事,上首的包大人和一边的公孙先生却捋着胡须对笑不已。
笑够了,还是公孙先生起身来倒水,顺手也塞给展昭一碗:“刚烧的滚开,慢些喝——展护卫终究年轻了,这王公贵人相处起来,可不就是这般么,管他满腹里怎样牢骚,落到嘴巴上都是甜如蜜;只没想到那一位白少侠,学起这一套居然也是有模有样,可爱得紧了。”
“陷空岛的白玉堂,与展护卫交好的那个?”包大人谢了公孙先生的茶,想了一回道,“该是和八王爷商议好了要如何套那一位的话头吧。依本府看来,他倒不似这个脾气。”
“差了,差了。”轻轻摆手,公孙先生笑得有三分深意,“不外乎四个字,人、说、鬼、话。真要是有心,入门起来快得很。学生我这半生识人虽不敢言多,千八百总是有的;可是真个只会一心诚实、讲不得慌话儿的,算来也惟有一老——”这指的是包拯,“一小——”这下他又指展昭,“你们二位而已!”
被公孙先生调侃了一番,包大人笑呵呵的好似乐在其中,展护卫也只好笑着点点头认下了。
正月十五的晚上月亮跑得快。宽衣解带歇下没一会,年就过完了。
年过完了,诸王也各自回城。虽说趁着人多手杂,坑蒙拐骗偷砸抢的案件一大把,可这些到了包大人的高悬明镜之下都不算事,喝着汤扒着饭也能判得清清楚楚。当然,话是那么说,可是包大人每日都为了升堂断案耽搁用饭,惹得厨房张大妈一日三回地跑去公孙先生那里告他的状。不过这些统统都是小事了。
总之,过年到开春这段日子,开封府里无大案。
展昭有些急,开封无事,天下有事啊。直到公孙先生一边给他的文竹洒水,一边状似无意地给他讲了些年代久远、不辨年月的陈旧故事,他才恍然。原来天子无为,灵台自清。这大宋建国,本就没给外封诸王留下多少弄事的余地;再者说,没用开封府、没用他展昭去查案,未必就是忘怀了这一茬——御座之下除了养猫,也还蓄得一群恶犬良驹。
这头事略略宽了些心,看看就到了二月二。也许府里难得炖上一回猪头肉,吃多了几口肉皮克化不尽,害得展昭这一晚没睡踏实。
再下来几日,展昭都在做噩梦。一忽梦见说西北边关告急,万里驰援;一忽梦见说襄州事发,义士血洒。总是惊得他半夜里坐起,一脊背的都是冷汗,几日下来,竟然着凉喷嚏起来。
南侠展昭是什么人?习武之人中顶尖出色的,从来只有受伤、没有生病这一说。他忽然这么一受凉,合府里上下都受了惊。为此公孙先生特地给他把脉,把了一回又一回,才终于蹙着眉头道:“展护卫近来思虑过重了,依学生的意思,倒还是安神调补最为紧要。”
说起安神,不管什么远志、合欢、五味子,其实最好的还是教那人散散心。
这下巧了,刚好包大人趁着这天案子不多,早早断干净了,掏一块碎银子叫厨房弄上一桌好酒好菜,喊了展昭,也叫了四大校尉,开封七子团团大桌子边上围着坐了,举杯庆贺一番。
受贺的是这府里两位最有份量的两个人——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他二位相识二十载,共事十五年,一直这么人前客气,人后和睦,可算百万分难得,所以才特地摆了这么一席酒。
这一桌人,先开口的当然是包大人,致辞也好,喝酒吃菜也好,都是自他老人家始;公孙先生笑得最长久,从一开席就挂着温温吞吞的笑,谁敬酒都接着,就是看在酒量不好的份上大伙也不敢叫他干杯。五个来作陪的年轻人,起始都拘谨着,顾着礼节齿序,你推我让;酒过三巡也就放得开了,尤其张龙赵虎两个,几乎要站到凳子上去拼酒。
三分醉了吧。公孙策给他旁边呵呵呵乐个不停的包大人斟满了一杯,自己站起来。他绕过包拯身后,到展昭旁边时忽然打一个趔趄,按着桌沿感慨:“老了老了,喝多几盅就不清醒……”展昭急忙一把扶稳公孙先生,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