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对视一眼——那个楼小冲,从西滩跑到这里了?
西滩什么地方?本质上说,就是从西面上岛来的一片乱石滩。可就好比这世上一百个姑娘一百样风致,石头跟石头也是不一样的。陷空岛西滩,那是白玉堂大哥初出道时翻烂多少书册找来的图,四鼠兄弟亲自挽着袖子造起来的,学的是诸葛武侯当年困东吴大将的阵法。别说外人,就是岛上的丫鬟仆役,也得老人带新人,死死记准了走法才行,半途错上一步就绕进去出不来的。白玉堂年纪尚轻,还没开始学着理产业,他在岛上每天的任务之一就是检查西滩乱石阵,不管自己人还是不速客,饿死在里边总不像个话。
那小家伙有问题啊,我就说看着那么可疑……早知道他还有这两下子,刚才直接掀到海里灌晕他再抗上来审啊,啧啧,不该看他年纪小就随便丢在西滩了事!蒋平寻思了一回,左右看看,给五弟打手势:就咱俩?要不要叫大哥他们?
四哥你那么胆小干什么,这是陷空岛,是咱们老巢!白玉堂望一望天:待我先探查一番。随之他提起左手给蒋平看——这不是带着刀呢,不怕。
也是,蒋平一想,单论刀法,他五弟在江湖上也是一只手就能数到的人物了。
说动就动,白玉堂把刀一掂,刚提起步子,却听得那边“哧——扑通——咣啷啷”地一串声响。兄弟俩再一个对望,转过去看,却是大嫂房里的丫鬟春苗,刚刚支起身子在那里揉膝盖,红木托盘滚在一边,酒壶歪在草地上早泼出了一半,壶嘴上扣着个小酒盅,壶盖倒不知跌在哪里去了。
“四爷?”春苗听到人来,抬头看了一眼,笑眯眯地爬起,“怎么每次偷酒喝都能遇上您老呀,真有缘分——还有五爷!放心啦,你最喜欢的梨花白我们从来不碰的。”
“你们?”白玉堂并不关心这些琐事,一口酒而已,最算再多几个偷喝的陷空岛也供得起。他是纯粹对某些细节敏感,想到了就问出来。
蒋平愣一下,拿扇子拍着他五弟肩膀乐了:“我就说呢,原来是春苗啊,倒吓我一跳!好啦,春苗,”他转向丫鬟,“赶紧拾掇拾掇回去,大嫂许找你呢——记得先去厨房嚼点叶子茶!”
“哎,多谢四爷五爷!”春苗蹲下去快手快脚收拾酒壶,却借着动作一拦白玉堂不叫他向前走。
白玉堂心下疑惑,随她退几步,听她附在耳边说:“刚才有个生客从西滩方向过来,我拉着他对了几句暗号都没对上,倒是借话头灌他两口酒就醉倒了,被我丢在洞里。”
“好。”白玉堂点点头,示意春苗去忙,他自进洞查看。
“不是没事了还看什……”蒋平追着五弟进洞,正好顺着斜斜的夕阳照进来,洞口不远处,躺着的可不就是他下午扮艄公渡过来丢在西滩的少年。“还真是……那个楼小冲啊。”
楼小冲的手脚被藤条捆得死死的,脑袋下面却特地塞了石块垫着。啧啧,该说春苗那丫头心狠还是善良呢。蒋平抱着手臂靠在洞口看他五弟抽刀割了藤条,试图唤醒他。
看起来比自己还小几岁呢,不过这小家伙醉得可真彻底。白玉堂摇晃了他好久,几乎想要扯起脉门直接输内力激他一激的时候,才见楼小冲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楼小冲睁开眼,看到白玉堂,呆了一呆,忽然抬起手指着他喊:“你——”只喊了一个字,他却猛地俯下去对着地面呕起来,白玉堂一皱眉,默不作声地退开几步去。
“哈哈哈哈哈……”倒是洞口的蒋平笑得大捶石壁,他冲五弟扬扬扇子:“老五啊老五,哥哥我认识你十年,还是头回见识到有人会看一眼你的脸就吐出来的——诶,你可不能动手,我是你哥哥,你打我伤天。”
谁要为这点事动手啊。他五弟翻个白眼,掩着鼻子扯起吐得差不多了的那位,出得洞来才松手让他靠在石头上站着:“说吧,你干什么来的。”
“不是看到你的脸才吐,是晕船,我从来没坐过那么晃的东西……”楼小冲努力地解释着,“你很好看的,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
“停!”白玉堂截断他的话头,“说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