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上又是灰尘又是血迹,鼻青脸肿,整个人气急败坏的样子,满身戾气,不由皱眉:“你这是去哪儿疯了?怎么搞成这样子?我今天还约了山西的阎督军,本来还想让你跟他家公子玩玩,这样子怎么出门?”
他也怒了:“带了三个儿子来,一个都指望不上!”
冯晨自打来到北平的当天,就一头扎进了教会医院,连临时抓差都找不到人。而冯晟则不必冯伯祥带着就四处钻营,唯独冯瞿不能自由活动,作为容城未来的继承人,要跟着冯伯祥随时应酬兼听差遣,处理各种事务。
冯瞿:“遇上点小事儿,过两天就好了。 ”他“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将老父亲跟副官一起关在了门外。
冯伯祥后知后觉才发现长子不高兴:“他这是怎么了?跟谁打架了?”
唐平生怕被冯伯祥修理,小心回答:“……少帅遇上了一些挫折。”感情挫折。
用很通俗的话来讲就是——他爱上的人刚好不爱他。
冯伯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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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城。
城里不少学生守着小报馆门口非要伊人憔悴的地址对质,最后还是军政府有人通知了朱家树,他亲自来疏散了学生们:“是真金不怕火炼,你们要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不能因为小报作者造谣就群起而攻之,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吗?”
吴桐也被拖过来劝导学生们回去。
他看到伊人憔悴文章的时候,脑子里不期然想起许多事情,隐隐约约有一种直觉,也许——顾茗与冯瞿之间当真有些什么。
直觉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虽然表面上顾茗恨不得事事要与冯瞿撇清,可是她住院之后冯瞿的眼神却作不了假,当时吴桐就觉得不好。
学生们被朱家树劝服,三三两两散了。
军政府后院里,婆子来请尹真珠吃晚饭:“夫人说尹小姐一直窝在房间里,有点担心,想要请尹小姐一起吃饭。”
尹真珠的短篇小说初稿已成,接下来就是修稿了,她欣然前往,再三向冯夫人道谢。
冯夫人笑道:“你一个年轻女孩子整日窝在房间里也不像样子,也要出门走走的。玉城的事情我又不熟悉,你要出去可以带上人。”
丫头在旁边插嘴:“夫人,今天街上挺乱的,尹小姐还是不要出门了。”
冯夫人叹气:“阿瞿才走了几天,怎么街上就乱了呢?”
丫头一知半解的模样:“听说外面登了一份什么文章,写文章的叫什么伊人什么……学生们闹腾起来了,说不定是那个人的文章写的不好。”
尹真珠心里发急,恨不能替这丫头补充完整,面上还要装的什么都不知道,一脸好奇:“什么伊人?”
冯夫人不耐烦起来:“你这丫头说不清楚,去叫刘副官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刘副官讲话就利落多了,三言两语解释明白了:“街上不少学生们都在闹腾,说是伊人憔悴写了篇文章诽谤容城公子,逼着报馆把人交出来呢。报馆不愿意,两方还在僵持,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乱不起来,夫人放心吧!”
真要乱,那也是军政府里的亲卫们在后面捣乱,巴不得再把水搅混一点,也好引蛇出洞。
冯夫人:“这帮学生们整天不好好读书,就知道跑外面去闹事。你去处理一下吧。”
刘副官边讲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尹真珠的表情,见她眼角眉梢流露的喜悦之意,越发小心了。
三日之后。
玉城的一家报纸上刊登了伊人憔悴的第一篇短篇小说。
那是一家销量平平的报纸,主编一直不得志,报纸办的四平八稳,除了没有挖人隐私,也会刊登一些打着“民主进步革新”旗号的文章,但实则这些年嚷嚷口号的真不少,至于是不是真正的进步革新,谁知道呢。
这些年“民主进步革新”之类的词汇在报章杂志上出现的频率很高,可是很多人未必理解这些词儿代表着什么,却整天将这些词汇挂在嘴上,仿佛不讲些新词儿就代表自己是个落后的封建糟粕。
学生们围堵小报馆的事件刚刚过去,余波未尽,伊人憔悴就又回到了公共视线。
伊人憔悴的短篇小说《悔婚》讲了一对原本两情相悦的爱侣,却因为一个披着新女性外衣的女孩子缠上了男主而导致男人悔婚的故事,而女主为了忠于自己的爱情,用了很多办法去挽留这场婚约,最终却败给了外面的女孩子而自杀的故事。
她在书中无限拔高女人对于婚姻的期待,为了爱情奉献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
不少人又开始揣测伊人憔悴的身份,连同她背后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