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陛下怕是为……”他指指外头,“为那气的。且陛下命人捆了吉祥,吉利正看着呢。方才小的在外头,听到陛下与小郎君在里头言语颇为激烈,似乎也提到吉祥。”
染陶皱眉:“吉祥,你是亲自去查过他的。”
“是啊!清清白白,一点儿错也没有,这几年吉祥办事也很妥当,从不犯错。”
他们俩想半天也没想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只是外头的雪越下越大,染陶又出去看了眼,见小郎君身上已被雪盖了一层,头发也已成白色,心中难受。可是她不敢去扶他起来,到底咬牙,眼不见心不乱,转身又回室内。
趁着宫门还未关,赵宗宁匆匆归来,她走得极快,此时雪已下得愈发大。
崇政殿内无人过来,殿外至厅前的青石板路已被白雪覆盖,雪面上一点儿印记也无。赵宗宁连伞也未撑,只是披着大毛披风。她戴着风帽,低头行路,也没瞧见前头是个什么情况,只能见自己在雪地上印下一个个的脚印。
她走至阶前,正要上去。
澈夏却在身后拉住她,她一顿,问道:“怎么了?”
“……”澈夏不知如何说才好。
赵宗宁戴着风帽,看不仔细,索性揭下帽子,正要再问,一回头,瞧见就在脚边,跪着一个人。
雪下得大,已将赵世碂全身覆盖住。
赵世碂却真似石头一般,一动不动,腰背始终挺直着。
赵宗宁一看便知,他已经跪了许久,脸冻得雪白,身上的雪厚得很,他却连件披风也未披。他也未穿袄子,只穿了件寻常黑色的单薄衫袍。
赵宗宁与赵世碂有些相似,均是心狠之人,但少时到底有过交情,也曾当过家人。若是旁人这般,赵宗宁万不会心疼一点儿,如今瞧见赵世碂这样,赵宗宁莫名也有些看不过去。
她站在一边,看了会儿,赵世碂依然一动不动,唯有睫毛偶尔颤一颤,说明他的眼睛还在眨,也说明他还有知觉。
赵宗宁当真以为赵世碂不是个好东西,否则何以活着却始终不回来,他不知哥哥如何想念他吗?如今又何以突然回来?她原先真信他是真死了,有今日这么一出,她前后串联,真没法再把赵世碂当纯良之人,此人心中鬼心思多得很。谁知道,他今日又回来做什么?
而他面朝哥哥躺着的地方而跪,既然跪了这么久,也没人来叫他起,显然是已惹怒了哥哥。
赵宗宁虽觉得他有些可怜,倒也以为他罪有应得。
她“哼”了声,说道:“撑不住,便起来罢。在这儿装相有何意义?早干什么去了。”
赵世碂自然是不会回话的。
“既不听,便跪去。最好也能跪晕过去,看哥哥这回还会否心疼你!”
说罢,赵宗宁一甩披风,拾阶而上。
赵琮这一回再醒来,天边刚刚染上一层浅淡的朝霞。
他方醒,赵宗宁便握住他的手,轻声叫他:“哥哥。”
赵宗宁的手,软软的,暖暖的,让刚醒的赵琮舒缓许多。
赵宗宁轻声道:“哥哥还有哪处不适?白大夫就在外头呢,叫他进来。”她说罢,便朝外喊人,白大夫立即进来,又一番查探,他也松了口气:“公主,陛下无碍,只是要静养几日。”
“外头下这样大的雪,朝会停几日也无妨。街边扫雪也要好些时候呢,各位大人们也不便进宫。”
赵琮没有反应。
白大夫等人跟着点头赞同,福禄则跑出去告知各方。
他跑出去,见赵世碂还是那般跪着,身上的雪又厚了几层,他的膝盖不由都跟着疼了起来。但他们不敢拦哪!他只好埋头往外跑。
白大夫与染陶一同去御药局配药并熬药,出来也瞧见了赵世碂。他们俩也是只敢看看,随后就赶紧收回视线往外走。
因陛下醒了,殿内的宫女、太监也渐渐走动起来,愈来愈多的人瞧见了跪着的赵世碂。这是件无比令人惊讶的事,且又不是什么不许人言道的事,一传十,十传百,等天彻底亮堂时,几乎整个宫里人都已知道。
钱月默正用早膳,她一晚上都没睡好,精神不大好,飘书在旁道:“娘子,小郎君还在外头跪着呢……”
“啊?还跪着?”钱月默不由便放下筷子。
“从昨儿下午,咱们还在崇政殿时便跪着了,跪了一宿,这雪可下了一整夜呀!先头您还未醒时,婢子去崇政殿问陛下的情况,小郎君都跟个雪人似的!偏偏跪得那样板正,染陶姐姐也无奈呢,说他动都没动过。”
钱月默也觉心慌,那样冷的天,穿得那么单薄,还跪在雪地里,如何受得了?万一伤到了腿可如何是好?她越想便越不解,陛下那么疼他,如今既没死,还回来了,为何会闹成这般?
“公主也在呢。”
“公主也在?”钱月默立即问。
“昨儿晚上赶在关宫门前来的。娘子,您可要去劝劝陛下?”
钱月默苦笑:“我怎劝得?我又如何劝?”她在陛下那处不如公主,也不如染陶与福禄,他们都没劝,她哪里敢。
钱月默既已知道,孙太后自然也能知道。
她如今愈发破罐子破摔,娘家早已指望不上,赵琮也不能真杀了她。这日子,也不过是过一天便混一天罢了。她往后也不想再去管娘家如何,只愿自己过得高兴。
听闻赵世碂居然回来了,还在外头跪了一夜,她冷冷一笑。
当年赵世碂好生威风,小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