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忠,此行诸多艰难,还望珍重。”纳兰福禄扭过头来看着身旁的青年人,沉重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珍重。”

他一连说了两个珍重才收回了自己的手,而李子忠则是点了点头,抬头看着风雨欲来的天空,幽幽道:“纳兰大人,子忠身受大人救命之恩,定不辱使命!”

青年大声说着,一字一句都是那样的郑重,像是说着一个永不改变的誓言一样。当年他受家乡恶绅骚扰,不堪其负,一怒之下失手将那人打死,从此带着妻子背井离乡过上了亡命天涯的日子。原以为终此一生都只能在东躲西藏之下匆匆而过,可谁知道,命运就是这样的无常。任凭谁也想不到,当年一个逃犯,转眼就成为了纳兰大人的心腹。

好像也是这样一个暴雨将至的日子里,他于郊外已经饿得奄奄一息,眼看着那乌鸦已经肆无忌惮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准备啄食鲜肉却无力去驱逐,就在他准备放弃安然接受这一切的时候,那个人从车马上走了下来,俯下身来冲他开口道:“跟我走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饿得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的他竟然突然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我不是你们这的人,你不必管我!”

他平生最烦这些个达官贵人,从来不把他们这些平民的性命当数。眼前这人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要是在他这碰了一鼻子灰,指不定会恼羞成怒,一刀把他给砍了——他还求之不得呢!与其被这些畜生啄食而死,他倒不如在一位大人物的手下死的痛快!

这么想着,他仿佛已经想到那人恼怒的样子,干脆闭上眼睛脖子一伸,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许久他感觉有人的气息正朝他靠近,正想果真这些人就是这副德行,却并没有感受到意料之中的疼痛与冰冷,反而是将他架了起来,往马车上一丢,他就稳妥妥地坐到了之前那位老爷的面前。

“虽然你不是我易城的人,却倒在了我管理的地方,我不能不管你,不然被人看见了,我这可就是见死不救了。”他笑着说着,一边用手掌轻轻抚摸着一旁一位小女孩的头顶,低头冲她说道:“明月,你说是不是?”

李子忠这才发现马车里还坐着一个相貌可爱的小女孩,正眨着她那乌黑透亮的眸子,笑意盈盈地扬起了头:“是是是,所以我最喜欢阿玛了!”

……

“你会后悔吗?是我让你走上这条不归路的。”

许久,纳兰福禄才开口道,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身旁那个面色阴冷的青年。李子忠没有直接回答纳兰福禄的问题,只是低头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道:“没有大人就没有子忠的今日,况且要是我不愿意,我也不会如大人所愿。”

他要赌一把。

看看命运是否会再次垂怜于他,让他从此踏上青云之路。

这时,纳兰明月和一个小男孩模样的仆人并肩从府门里走了出来,她冲着小男孩招了招手,示意他不要跟来,然后自己一个人走到了李子忠的身旁,微笑着抬起头来开口道:“李叔叔,你这是要去哪?”

李子忠眼神一动,还想说些什么,马车却已经到了,只能用手摸了摸女孩的发顶,小声道:“去那一边。”

他的声音掺杂于风声、雨声之中,连同他的人影,也迅速地消失在了马车之上。他走的那样急,好像在他面前的是无尽的诱惑一般。

“那你还会回来吗?”

女孩脆生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和不确定,他们站在那里只能远远听见从那咕噜咕噜滚过的车轮声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回答:“会的。”

……

“千恩万情,还是敌不过小人算计啊!”

李老爷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临死那一刻,纳兰福禄那有些绝望又疯狂的笑脸以及那凄厉无比的笑声:他仰天大笑着,一边笑着一边呛着血,眼神里却流露出了一丝悲悯,好似慈悲的神佛在怜悯地看着他们的信徒。

纳兰福禄死了,现在,终于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了。

从一介逃犯到一军将领,从清廷细作到民国政府高层,这其中的艰辛又会有多少人知道?而如今,那悬在他头顶上的那一方宝剑终于被他彻底取下来了,他不必再为身份暴露而担心受怕,从现在起他就名副其实的李将军。

那些知道他的底细的人,终于都被他送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这其中有他昔日的同僚、朋友……甚至,恩人。

他终于,得到他想要的了。

一大清早,易城外不远处的茶棚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不少人坐在长条凳上,眉飞色舞地讲着昨晚的异事,惹得众人是附和连连,说的那是一个比一个精彩。

“小伙子,你们这是要去易城吗?”

一个中年汉子一个眼尖瞥到了从茶棚外走进来的两人,见他们是从城外方向走来的,连忙阻止他们道:“哎哟,那你们来的可不凑巧了,现在这易城进不得!”

两人中看上去年纪稍长的男人伸手倒了杯茶递给了青年,青年道了声谢便扭过头朝中年人看去,开口道:“怎的,这城戒严了?”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眼神却忽然瞥到青年围巾下掩住的脸上的字符,一愣,心想好像楼家少爷脸上也有这么个玩意,可是楼家少爷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这一分神,一旁的另一个小伙子就插嘴道:“嘿嘿,可不是?这李家也真是的,造的是什么孽哟,大半年前那天晚上那梦就搞得全易城人都心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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