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最后一次。
大通三年,新帝当堂斩杀御史余沛,公之于众的原因是为成王妃进言,实则更因为余沛与明王私交甚笃,来往过密。
大通五年,新帝以私通逆匪之名将成王妃及全族下狱。世人不知,所谓逆匪,不过是成王妃母族的偏远表亲,一个没落的世家子弟,因故离开了苍尔,做了大瀚的官员。他与成王妃未曾谋面,也未曾通信,通匪之名,根本子虚乌有。但苍京中却有许多人都知道,他曾经经常与明王聚在一起闲谈风月,结伴出游。
大通九年,文贤长公主宴会上的口误,不过一句“甚为怀念兄长”。那时,明王因心情郁郁,离开苍京已有半年有余,而文贤长公主与明王从小感情深厚,妹妹思念哥哥的平常之语,谁知会引来一场风波。
……
凡此种种,过去十数年,屡见不鲜。即使明王府没有一人身处朝野,即使明王府在苍京只存虚名。
皇帝囚困成王,却更忌惮明王。
苍虞从沉思中抬眸,才发现苍黎已再次转过了身,从那挺得直而傲的背影中,此刻苍虞突然感觉到,在他与苍黎之间,似乎隔了一条深深的沟壑,而且那沟壑越变越宽,越变越深,渐渐地,他与他的身影都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了遥遥相望的两个小黑点。那条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巨大沟壑,无情地将他们分开,疏离,直至只能——相对。
☆、望河一日
苍京望河,名动天下。
相传,苍尔开国皇帝苍骥入主苍京时,行军至望河,曾登上其中最高的一座桥,面对自城西水门巍巍进入的船只将士,以及尽收眼底的大半苍京,心怀感叹,“此河,乃吾之福星也,自今日起,改名为望。”以此作为对新朝的寄语——立砥苍京,俯望天下。烈日长空之下,英明神武、身披甲胄的苍尔开国圣祖振臂一扬,望河之名,传扬于五国。望河也成为当之无愧的苍京第一河。
望河河道宽阔蜿蜒,水流平缓,自南向西,横贯苍京,出得城门,水面更显开阔,船只画舫来往不断,甚是繁忙。
这日午后,夹杂在一众匆匆的来往船只中,一艘精致小巧的两层小船从洺水拐入了望河,朝苍京缓缓驶来。小船一直很安静,几无任何声响,进入苍京后,仍是如此。沿着望河大约行驶了约半个时辰后,小船停在了一栋临水的小楼后,过了片刻,只听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小船重新开始转入河道,驶向苍京最繁华的地段。而此时,小船内,终于有了声响。
“思行,贵客至,上茶。”舱内,灰衣青年不舍地掩卷,抬眸看向入口处。顾攸景手执纨扇,步履从容,嘴角一抹笑,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秋公子,顾某久侯。”
秋自照眼神一闪,指了指桌上茶杯,“公子既然找上了留音阁,那自然就是留音阁的客人。请。”
顾攸景双眼微眯,敛目品茶,“不知顾某是否有幸成为秋公子的客人?”
“留音阁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秋自照轻笑,眸子里却仍是一片清冷,“公子请直接说出要求。”
顾攸景慢慢放下茶杯,伸手指向舱外。小船从望河最高桥驶过,望河沿岸,苍京一派繁华。
秋自照负手站起,看着他耐人寻味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顾公子所求,留音阁无法满足。这场交易,恐怕必须止于此了。”
顾攸景微笑,沉默半晌,道:“既如此,那就换一个?”
“请讲。”秋自照气定神闲,复又在他对面坐下。
“如今苍尔最受瞩目的有两个地方,一为苍京,一为陵县。”顾攸景故意停顿片刻,接着饶有兴致地继续言道:“沄水被劫之事,引得四方关注,然至今却无任何有用的消息传出。所以…顾某实在好奇,那被劫的东西到底所为何物?”
“此消息,留音阁内已有买主。”秋自照语气平静地接过话题,“依照规矩,价高者得,但留音阁不会透露有几位买主,更不会告知任何人买主出价几何。一切交易,但凭自愿,出价多少,需买主各自度量。”
“是吗?”顾攸景笑意稍收,拖长了语调。
“留音阁存世百年,从来如此。”
“是吗?”顾攸景似玩味地又说出了这两个字,不过很快接了一句,“那么第一个找上留音阁的是谁?”相似的语气,眼底兴味的光芒却更浓。
秋自照淡漠地扫过对方,“我倒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沄水之事发生后五日,有人携重金找上了留音阁,求问同一件事,然留音阁当时并未收到明确消息,所以,我给推了。”
留音阁放出的消息,从来不超过三日。即使事情发生当日上门求取,三日之内必有回复。沄水事发五日后,被劫之事尚未完全传开,却已有人闻风而动。顾攸景心中暗自琢磨,眼神不动声色地继续打量着秋自照。
“顾公子,请出价。”秋自照不躁不动,声音依旧毫无波澜。
“我确有意,不知……”
很不幸,顾攸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