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时分,天都没亮,陆含舟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动。
虽然眼睛看不见,听力却是极好的。
入院的小偷鬼鬼祟祟的,响动很小,陆含舟不会什么拳脚功夫,把床头手杖握在手里。希望能有自保之力。
“嗯哼。”一声闷哼,又有一个人,好像打起来了。
陆含舟急忙起身,走到院子里,壮着胆子问:“谁在那儿!”
控制不住的的一声惨叫,好像是一方打赢了。
“夫子,你怎么醒了?”是梁成。陆含舟松了口气。
进屋,晕过去的贼被放在地上。梁成想点起灯,却没找着。
“夫子,你家灯在哪儿?”
“我用不上的,就没有放那个。”
“啊?那屋里太黑了,我看不见啊。”
陆含舟歉意地说:“我没想到有人会过来。”
梁成沉默一会儿,又嬉笑着说:“夫子,我都说了让你去我家住,这里可不安全了。”
他不说,陆含舟还忘了问:“话说回来,梁成你怎么会来?”
“啊……啊,那个,夫子家里好干净。”瞎说,明明什么都看不见。
“担心我?”不用他回答,陆含舟也明白了,心下一暖,怪不得他有时会打瞌睡。
“……哪里,就随便逛逛,都不知道逛到哪儿了。”
“太晚了,你若是再回去怕是明日又觉困倦。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哎,好嘞好嘞。”等真睡下了,梁成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很多年以后,他想起来,第一次朦朦胧胧意识到这种情感就是在这个夜晚。
梁成觉得他跟夫子躺在一张床上,有点异样,他僵着不动。
“怎的?可是不喜欢与人同睡?正好,那我起来去做些饭菜。”陆含舟察觉到他的不自在,主动说。
梁成急忙拉住他:“不是,就是想起来那个贼还在屋里。”
“我刚刚把他绑在了桌子边,明日去官府吧。”黑暗于盲人似乎无所谓。
“那就好,睡吧睡吧,明日上课呢。”两人睡去。
屋里一片黑暗,门窗都关得很严实,没有一丝光透进来。
梁成是被小偷的喊叫吵醒的,夫子不在身边。
“大爷大爷,行行好,我是初犯啊,可别把我送官府。我上有老……”
梁成恶气的踢他一脚:“初犯?翻墙咋那么熟练呢?”
陆含舟走过来,说:“别置气,一会送去官府。”
他做了些清淡小菜,端了两碗粥,梁成呼啦呼啦的吃。幸好陆含舟念着他还在长身体,煮了特别多。
两个人一起走回梁府。又上了一天课,但下午走的时候,粱佐途却来找他:“陆夫子,昨晚的事,小犬已经跟我说了,我已经命人收拾好了客房,在这住下吧。”
“这……”
“哎,可莫要推辞,陆夫子住进来,怕是小犬能日进千里,学得和夫子一样的才气。”
“真是折煞了。”推辞不得,陆含舟住在了梁府,东西什么的粱佐途派人去搬来了,从此以后,梁成就时常来找他。
上课去专门的学房,一有空就往这儿跑。陆含舟也不赶他,还去学做了些糕点,供他看书的时候吃。
“夫子。”梁成嘴里包着桂花糕,含糊不清的喊他。
“嗯?”陆含舟在装订书册,供他看。
“我想喊你名字,你比我大不了多少,下了学,我叫你含舟好不好?”
陆含舟手顿了顿:“你怎么提起这个?”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嘛,同意嘛同意嘛,含舟?含舟。”十五六岁的少年,还带着撒娇的意味。
陆含舟被求着,耳朵根竟然红了:“依你。”
他看不见,自然不晓得梁成屏住呼吸,嘴唇几乎贴近他的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
鞠躬。
第3章 第三章
梁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住自己,随之是一声声黏腻的呼声,含舟,含舟,夫子……
“夫子懂得那么多,是怎么学到的?你,你的眼睛是一直看不见吗?是怎么看不见的呢?”
“我失明是因生病。三年前的事,之前一直游历四方,对各地的事都懂一点。”
陆含舟轻轻的笑,带着些自信的意味。
“夫子真厉害。”梁成被这种神色晃花了眼,说,“夫子刚刚逛过花园吗?头发上有东西。”
陆含舟伸手摸了摸,梁成竟觉出些可爱来。
他俯身上前,嘴唇印在那人头发上,一触即离。
梁成想着刚才的事,手不曾停下。疯了,疯了,他想。
梁成常常梦见他的夫子,有时是正常聊天,有时是让他觉得疯狂但又眷恋的。
今晚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的夫子坐在床上,又是那样自信的笑。
他问:夫子,你真的知道很多吗?那你猜猜这是什么好不好?
他把自己送到夫子手中,夫子猜不出来,只好一直摸……
醒了。望着床顶,他该去洗个澡的,但他不想动了,只想回味那个梦。
他知道,他已经走到了一条路上,而他的夫子还不知道他的学生走向了哪里。
陆含舟给梁成设置了考试,考查他几个月来的长进。写一首诗,和解读一首诗,以日出为题,析李白《清平调》。
写在纸上陆含舟自然没法看见,所以梁成写完就要他再念一遍。
“夫子,作好了。”
“念一遍吧。”
梁成盯着夫子的脸,嘴上念出与纸上截然不同的话来。<